鲁川

遍布神州的麻将博弈，岭南、港台称麻雀，北方人唤之麻将。兴来，凑一段关于麻将的戏言，赶在入伏前码出来为各位解暑降温、减轻抗疫防疫压力。

～题记

麻将和酒一样，隶属于国技、国粹积淀，既是国人留住快乐的粘合剂，也是众生软埋愁楚的镇痛剂。只不过，麻将上手入眼走心洗脑；浊酒则进口穿肠烤胃烧心。尽管它们外用和内服的说明书各属不同版本，或昏天黑地的搬砖，或仰颈放纵的豪饮，其暧昧处，都是对个人心性与贪庸的引诱和纵容。

可就是这样一小口杯中微澜不惊之物和几块“温柔的砖头”，却让上达君王下至走卒的世间众生乐此不疲，折腰投诚。

时间的小船诗意地划到大宋王朝，一代文坛女王李清照，打自个儿发明改进了麻将之后就没闲着，她左手端杯右手搬砖，整的是昼夜不分，醉的是一边吐酒一边和牌，可即使是这般挥霍时光，任性的才女还是吟咏出了诸多钻心钻肺的传世诗词佳句，传为千古绝唱。至于她那首“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绝句，充满了对霸王盖世一怒的豪赞，可另一层潜意，不知可否偷换到牌友队伍里，曲解为是借楚霸王直干云霄的大丈夫气对麻将桌上投机取巧的，老是溜墙跟“擦皮鞋”不肯冲锋点炮的那个人的高规格且愤懑悲壮的批判呢？

唐伯虎无疑是继易安居士之后活跃于麻坛的又一位奇才。首先，于江湖道中，他以诗文书画第一才子为超强纽带，任何时候，都能在一缺三的情况下可确保随时迅速成局（有江南四大才子保底）；其次，他将麻将竞技引入到了被后世三流文人虚构的妻妾成群的唐家内府，演绎成市井佐餐下酒的谈资，几百年来一直浇灌滋润着世俗的巷陌烟火。值得一提的是，爱情计划之外的秋香进门后，因一时人手多麻将牌少，他眼都不眨一下，顺手就从自己价值连城的《松鹤延年图》中，将仙鹤头抠出来秒变为一条条幺鸡，眼都不眨。什么叫脱俗高手，他唐寅就是用小小砖块碾压功利埋葬王侯且呼风唤雨的“小强”。

枭雄之中善打麻将者，据史料记载，曹孟德之后非蒋公中正先生莫属。可此翁打的是投机牌，在西安打，他拉拢收买军政要员心志，暗结阴谋；在长江防御的碉堡里打，他训导逼迫前线士卒，舍命保其一家私利，打来打去，他心里唯独没有“人民”二字，所以他打的人生牌局输的一蹋糊涂，在天地历史推演的大牌局中，沦为一枚“弃子”。

至于草头百姓与麻将纠葛的小插曲，街头巷尾的话口可谓五花八门。

上个世纪90年代，那会儿BP机昂贵又时髦，单位里“猴精”苟家宝的马蜂腰上成天别个汉显王BP机在楼上楼下晃悠，逢人就摘下机子“叽咕叽咕”按两下，然后说，烦死了，王局长又发信息来约吃饭打牌。爱开玩笑的老耿说，你小子天天捣鼓这个洋玩艺，当心哪天电着你。猴精小苟一甩大背头，留下“你懂个P”扬长而去。可谓一语成谶。有时就这么邪乎，第二天，猴精和几个肥头大耳的科长局长就被治安大队抓赌小分队给连锅端了，免职的免职，关禁闭的关禁闭，经此一劫，猴精的曲折被捕经过也在坊间传为笑谈。细况是，当时，清理完现场的警员正要掩门收队的时候，房厅里八仙桌子下面突然发出了“叽叽”的响声。之后的情节不必细言，警察把壁虎一般吸在桌板底下的苟家宝拽出来的时候，他腰上BP机屏幕上“三缺一，速来救场。董，急！”几个专业术语还在伴随着提示音闪个不停。

三十多年后，偶遇早已金盆洗手且已塌肩驼背的老苟，他在回顾总结一生搓麻经历时，结合自己多年来在牌桌上对金钱、女人、亲情、友情和爱情等人间烟火细节的认知，竟哲人一般得出了一联可以比肩《圣经》里劝世喻人的智思偈语，即：坑你的是离你最近的人，埋葬你的是你最亲的人。细忖，话虽悲怆了点，但非戏言，令人冷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