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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朱一叶

书评作者：珞水三千

简介

家里又来了客人，爸爸照例端上了一盘油炸小麻雀。我知道我应该像往常一样，抓起一只麻雀，咬掉它的脑袋，嚼碎它的脑子。我并不想这样做，因为我的小伙伴东东告诉我，他死去的爸爸变成了麻雀。

但我的爸爸，正和满桌的客人一起，殷切地看着我，期待着我的表演。有时候我很想报复他，但大部分时候，我想讨好他。

书评

一个坏的家庭对孩子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在朱一叶的短篇小说《吃麻雀的少女》中，一个名叫芳芳的小女孩算是坏家庭的受害者。她的爸爸爱喝酒、杀害小动物、脾气暴躁且十分大男子主义。她的母亲敏感多疑，不爱说话，习惯于逆来顺受和用冷战来表达不满。因为经常流泪，她的面容也常含忧郁之色。芳芳父母之间为数不多的交流，几乎都是在怀疑、讽刺或者争吵。也许是因为双方都对这个家庭很不满意，所以他们对女儿芳芳也非常的忽视。不给孩子买生日礼物、动辄打骂、强迫孩子吃奇怪的食物……

“她在厨房的水池里反复洗刷碗筷，将水管开到最大，那些看不见的病菌让她发疯，厨房传来的激烈声响都让我怀疑那些餐具早已被她摔的粉碎。而这一切都是她表达愤怒的语言，她一个字都不需要说，整个房间就全被愤怒填满了，我几乎可以闻到那种令人窒息的味道。”看到这里，我回想起了自己爸爸妈妈吵架冷战的时候，我在家中坐立难安，整个人被急躁的情绪所控制，同时又有一点害怕，不想面对父母，不想呆在这个沉闷的家。所幸那种窒息感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爸妈和好以后，我才觉得松了一口气，才重新感觉到家的舒适和温暖。

但是我很不明白，为什么这样芳芳这样的家庭常年都是压抑冰冷，还要继续维持下去呢？一家人都被生活的困苦给套住了，“家”更像是一张织得密密的网，让住在里面的人既脱不开身，又透不过气来。也许很多父母感情破裂后，会为了孩子，为了完整的家庭而坚持在一起。可是恰恰是这样的家庭，或许反而会让孩子受到更大的伤害？孩子的情绪非常敏感，他们会察觉到父母之间的不对劲，并且把不安感放大，甚至于想象出一个光怪陆离的小世界。

在这样的家庭中，芳芳为了在父亲偶尔给予的关爱中苟活下去，选择的应对方法是讨好父亲。她假装很爱看父亲杀鸡的娱乐活动，假装喜欢喝蛇汤，假装很享受吃炸虫子；她乖张跋扈，通过欺负更小的孩子来抵抗自己受到的伤害。她成为了小区里有名的坏孩子。

芳芳的两个朋友——东东和倩倩，同样来源于不幸的家庭。东东的父亲经常对他拳打脚踢，甚至喝醉后狠狠地踩孩子的头。毫无意外的，东东成了孩子中的混世魔王，偷东西、恶作剧、尤其喜欢欺压弱小，喜欢阴暗肮脏的角落。倩倩的爸爸死于车间意外，她的妈妈强忍悲伤，每天依旧会打扮的整齐靓丽，这样却惹来了周围人的闲言碎语，也因为漫天的谣言，没有人敢接近她们母女。

但是三个孩子在一起以后，却意外的使故事朝着有希望的方向进展。芳芳不再自卑了，东东不再作恶了，倩倩也不再是孤零零的。东东坚信自己的爸爸和倩倩的爸爸一样，在死后都变成了一只麻雀，逃脱了生活的沉重枷锁，在天空中自由自在地飞翔。于是他们每天都拿出面包屑喂麻雀，期待着小麻雀来吃食。同时，倩倩妈妈的温柔和善意也让芳芳感受到了亲情的温暖，她喜欢那个充满阳光的房子，喜欢那些干净的带有蕾丝花边的家具罩子，更喜欢倩倩妈妈做的意大利通心粉和高档饮料。这一切都是她不曾感受过的，她渐渐开朗起来，不再含胸驼背了，不再欺负更小的孩子了，就算家里还是那样压抑阴沉，她也终于不会在晚上做噩梦了。

但是芳芳的爸爸的境况却是越来越差。一开始，他寄希望于抽奖，花了一大笔积蓄让芳芳买了很多的彩票，却只是用几千块钱换来了两包洗衣粉。后来，厂子倒了，他和芳芳妈妈又双双失业。他无意中将三个孩子救助的麻雀都捡走，在家杀死油炸做成菜肴，在芳芳的生日上招待客人。可那些麻雀是东东和倩倩的“爸爸”呀！芳芳不肯在好伙伴面前配合爸爸表演吃麻雀，遭到了爸爸的拳打脚踢。最终，她还是妥协了，她狠狠地咬掉了麻雀的脑袋，愤怒地咀嚼那紫色的肉。她终于在好朋友的面前吃掉了他们的“爸爸”！

“我吃了一只又一只，倩倩跑了，东东也跑了。我吃掉了倩倩的爸爸、东东的爸爸，我希望吃掉这一桌子的爸爸，我将他们嚼碎，让他们成为永远都无法恢复的破碎拼图。

爸爸倒上一杯酒说：来来，我们喝酒。

叔叔们举起酒杯，他们试图忽视我——这个令人尴尬的小孩。”

东东和倩倩消失在了芳芳的生活中，她失去了朋友。她再也不能抬头挺胸地和小伙伴追逐打闹，再也不能看到被夕阳照亮的柔软的蕾丝花边。原本伸手就要触碰到的希望，却被现实打的稀碎，芳芳的生活又回到了原地。

“有时候我会想起那些被剁成一段一段、仍然在清水里努力摆动身体的蛇，我怀疑自己会不会和它一样，忘记自己已经死掉了这件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