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风雨

文\严世文（甘肃华亭）

在父亲眼里和乡亲眼里，他是智勇双全，敢做敢创的时代闯将；在妻子眼里，他是事业有成，富有魅力的倩男伟汉；在同事眼里，他有沉着泼辣，干炼稳妥的领导艺术；在领导眼里，他有远大目光，是改革潮流中成长的新型农民；在情人眼里，他是风流倜傥，是一颗雕琢成玉的金粒。

一一作者题记

(本小说情节纯属虚构，若有类同，实属巧合)

当人们心里头还被昨天那突袭来的暴雨阴影笼罩的时候，山城电视台的晚间新闻又播出另一个更让吃惊而又无法相信的消息。前天持续降雨毫米，五十年来罕见的暴雨使山城郊区花凤山山体滑坡，出现了长约一公里的塌方。光明煤矿由于防洪墙标准低，矿井大面积进水，造成23人失踪，乡企局局长高智勇在防洪救灾时被洪水困在坑道，晚报高级记者李丹在现场跟踪采访中被暴雨卷进山体，至今下落不明。

更让山城县委，县政府领导感到头疼的是省委联合调查组已于昨天中午进驻山城，核实群众信访的重大问题，要求亲自和高智勇面谈，闻听此事，责成山城县委提供山城县乡镇企业基本情况和高智勇有关的材料。

两件事情，象两颗炸弹在山城爆炸，闹得山城满城风雨，议论纷纷，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如何妥善处理突如其来的两个事情，这关系到山城社会稳定的焦点，特别是山体滑坡，煤矿进水，造成23人失踪的特大事故，是山城建国以来罕见的，而且又有一名晚报记者下落不明，在这个小县城，出乎意料。更不用说省委联合调查组在这个节骨眼上明查暗访，何况高智勇偏偏又出了这个问题，他究竟有什么让人上访的斑点，县委书记扬镇平心里没底，县委其它领导班子思想上更是压下了千斤重担。他们这些人心里都明白，这预示着山城县委近几年来工作如何评价，是在也清楚不过的事情。

杨镇平的办公室的灯亮了一个晚上，他坐在办公桌前，冷峻的脸上表现出极为严肃的表情，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他在满屋中的烟雾里极力想理清思路，极其烦躁的心情却也无法平静下来，更不能回忆起高智勇在工作有什么失误，极力回忆对高智勇的一幕幕画面。

于是，他又想起晚上召开的县委紧急会议的安排部署，他本人负责光明煤矿事故的善后工作，县人大主任吴平协助省委检查组开展调查工作没有什么漏洞；县长李清平负责现场救护工作也部署周密，不会有什么突发事情，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一看窗外，天已大亮，他决定到光明煤矿去看一看情况，然而死难者家属却已站满县委大院，办公室秘书再三劝阻他避开锋芒，他却执意走到了大院直接接待这些死难者家属。

杨镇平书记这么快的出现，使遇难者家属没想到，他们斥责和喧闹声此起彼伏，在县委办工作人员的激励劝说下，这些人的情绪逐步得到控制，静静地听着杨书记所说的话。

“乡亲们，发生这么重大的事情，我和大家的心情一样沉重，他们的失踪，你们失去了儿子、丈失，对我来说，同样失去了兄弟姐妹，请大家相信，县委已经选派李清平县长现场组织抢救，也调动了全县所有的机械，我们尽 的努力，最快的速度，确保失踪人员能够生还的机会。我希望大家要冷静，不要肓目地制造混乱，县委已经在招待所为你们准备了房间和临时饭菜，大家尽可能地安心住下，我马上到出事地点查看进展情况，一定给大家反馈信息”。

经过杨镇平思想动员，家属们的情绪逐渐稳定。杨镇平来到了光明煤矿，昔日矿山有条不紊的秩序被慌乱的人群占据，轰鸣的机器震动声远远地就能听见，五条水管在水泵的

驱动下，污水哗哗地流个不停。李清平在矿办公室里安抚着几位家属，不停在房徘徊。

杨书记和李县长交换了意见，在光明煤矿召开了紧急会议，重新制定了调集全县城区抗洪力量，命令供电所全力供

电，执行强制性措施，加快矿井洪水清除工作的方案。只要23名失踪人员能够生还，李丹和高智勇有活着的希望，那样省委调查组的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然而事情比杨书记预料的更为严重和复杂，由于塌方面积过大，井口堵塞又严重，抢险工作进展十分缓慢。一天一夜过去了，各种挖掘机械全部聚集，抽水设备轮流作业，但是李丹埋没地点，难以准确估计，工作场面又狭小，只能来取人工作业，只清除了十分之一塌方，按这样的进度再用三天，也无法全部清除。到那时，所有这些人生还的希望全部为零。

县委临时改变计划，任命监察局李局长调查高智勇，包括他三十多年生活工作情况，都要向省委调查组汇报。

李局长，浓眉大眼、四方正脸，平时的严肃劲活象一位法官，虽然个儿不高，却有过人的智慧，想出的问题，得到的判断，超乎于平常人的想象，奇特大胆的想象，严谨合理的推理，细心周详的观察，往往用逆水行舟的办法，使案件有意想不到的结局。这样一位曾有十多年监察工作经历的“侦探”，接受这项任务艰巨，使命重大的任务，心里的痛苦胜过爹妈过世，也不亚于妻子得了绝症的难受。

他想起高智勇，印象并不深刻。但是他却知道高局长曾经是名扬全县、迩遐全省的私营企业家，全县大力宣传的先进人物，榜样模型，又想到昨天从有些人说话中流露出的各种说法，有对高局长大加宣传和赞誉的中耳言语，说他是一位真正的人才，时代的英雄，如果当县长才华更能一展无采；也有评论说高智勇是金钱架桥，舆论开道，玩弄手腕的政治骗子，他与李丹的风花柳月已经成为公开的秘密，更可能已有私生子出生，说得有眉有眼。这造成高智勇的神秘，如何评他成为棘手问题，难解之谜……

根据他近十年的办案经验，他决定带领乡企局秘书小张到柏林乡去，深入基层，和群众交谈。这虽不说一条捷径，但也可以说不是一条弯路。顺藤摸瓜，会有丁点希望。

高智勇出生在山城西北的一个边远山村，五十年前，那里曾经有森林繁茂、鸟语花香高高耸立的山头被绿丛丛的树木遮蔽，象一位青春少女一样迷人。从山涧淙淙流下的溪水，清澈见底。树在石间生，水从石间流，一幅自然的山水风景图画。虽说比不上陶渊明世外桃源的旖旎秀美，在当地却是会人神往的去处，是一块地方特点浓郁，环境生态完好的典型代表，山中有一组唐代雕刻的石窟群，有人曾经考证它的修建时间可能是在南北朝时代。至于其中的优美传说，可以写出一本传说传记。

历史的沧桑变迁，森林比啄来稀疏了不少，只有那裸露的岩石依旧显示着山的英姿，一个接着一个的台阶，验证了人类征服自然的足迹，高智勇的前辈就是通过这些台阶踩出了通向外世界的人生之路，也铺就了高智勇人生道路伟大转折。常青社这个在全县地图上一只蚂蚁大的地方，能有高智勇的今天，山的秀美，水的灵气熏陶也许起到更重要的作用。

柏林乡距县城八十公里，曾以办事干练利落．讲求方法而 的李局长，在这件事情上感到棘手和不安?坐在吉普车上眉头紧皱，不停地吸烟，他正反方面想着事情的得失利弊，查出也好，查不出也好，对已对县委都很不到．在他记忆中，省委联合调查组亲临县上开展调查尚属首次：他心里象十五只水桶七上八下，尽管是盛夏，车外的麦田随风泛起一层层金黄的麦浪，吉普车行走在麦田的夹道中，象小船颠簸在大海中一样。‘

在平时，他这位有文学爱好者一定会被眼前和车外的景致所迷恋。说不定会下车让暖风吹拂自己的疲劳，发现这个很不错的文学素材。

监察局的司机小何熟知这位局长大人的嗜好，于是放慢车速，提示李局长说：“李局长窗外金黄色的麦浪，雪白的玉米天花，在热风的鼓动下，哗哗作响，墙白瓦蓝的农庄，在碧蓝天宫的映衬下，多么美妙的田园风光，你赶快捕捉这瞬间的灵感吧!”

小何见李局长没有反应，用胳膊肘子戳了一下李局长，李局长忽然从遐想中惊醒。

小何的重复，李局长望子望窗外，慢悠悠地说：“我今天的担子十分沉重，一头是省委检查组的高官莅临，一头是红得发紫赫赫有名的全省私营企业家，乡企局局长。此行寄托着县委、政府领导的期盼，我总不能让厚望变成失望，而且影响县委领导的威信，我心中有一块巨石压着我，口中象含着黄连难以下咽。哎，这个高智勇，真让人提心吊胆，难以琢磨!”

“人生的路，往往艰难曲折，并不是你想怎么走就能走下去的，记得我上学时间，对文学有很好的悟性，作文常常当作范文选读，并被老师向报刊推荐，发表。可是家境贫寒，辍学的痛苦使我终身难忘。要不然现在也许会有作品结集，正是我的这些特长，在生产队劳动中被人看中，并且选干，到今天当上了监察局长。”

“时光不留人，我已快五十岁的人了，写点豆腐块还能凑合，要说成为象刘心武、贾平凹那样的知名人士没有精力了。“这么好的景致，我却觉得心闷，你想会能有灵感顿悟出来吗?”李局长说。

一直缄默地乡企局秘书小张说：李局长，拿你远近闻名的监察英雄，难道为这件事情难倒了，比这更难的案子难道是你夫人被窝筒里寻觅出来的答案吧?”

“哎，小张，你对高局长的看法如何，他的高明和睿智是什么?”李局长问。

“我能对高局长有什么看法?你们当领导的心里想的、行动上做的，有时无法揣摸，我怎么能在你面前对领导评头论足呢，我一个小小的干事，还不是跟着指挥棒转呗。”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再能的人也有他的不足和缺点，缺点和不足对他本人及其周围环境有没有影响，对整个社会能产生咋样的后果，这是主要矛盾和问题的实质，你跟随高局长年成不短了吧?对他这位决策者应该晓得，这位风云人物的习惯和爱好的。”李局长说。

“而现在，高局长生死未卜，我能对你说此什么?”小张说。

“小张呀，小张，我现在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而你却在这里开玩笑，要不是这次共同调查这件事情，我还真个不清楚乡企局有你(包括高局长)这样沉腹极深的人才?”李局长答道。

“不是我沉腹深，而是我没法说出其中的事情，我认为在有生之年发表我个人对高局长的任何见解，是非功过只有官方评论，群众心中也有一杆称，小张沉思片刻，问，李局长：“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假的自有假的道理，真的自有真的理由。”

“看来，我今天倒要让你这小家伙给我上了堂为人处世的教育课，你那亦真亦假，时实时虚的话会把我的脑子撑破的，暂且不听你的，回头咱俩再细谈好吗?”高局长说。

车内凝重的空气逐渐轻松起来，小何一踩油门，加速翻进一道梁，猛地向柏林乡政府冲去。

李局长在乡政府通报了有关情况，柏林乡党委决定由王副乡长陪同李局长来到常青社。王副乡长原是常青社的包村干部，对这一带情况比较熟悉，王副乡长对高智勇更为了解，他说：“当年高智勇要求开办山砂石厂，向他提出申请，乡党委曾经四次讨论，五次研究，为资金问题争论不休，他多次和高智勇交谈，最初是态度含糊不清，中途说是他和山花外出打工的积蓄， 才吐露了真情。”讲给王副乡长那一段奇特的故事。

李丹是智勇高中时间的同学，上学期间，智勇学习成绩优良，人又长得俊俏，是全校的篮球队长，李丹对智勇产生爱慕之情、暗地为智勇偷偷给提供食物和学习用品，而智勇对李丹的这些行动虽然明白，但是李丹是城镇户口，作为学习委员的李丹，经常有许多问题和智勇进行谈讨，多少次，他们俩为寻找真正的答案，时而对头演算，时而对视沉思，李丹课外复习资料上的许多疑难，他们相互切磋中迎刃而解。一天晚自习已下，他们俩为一道函数题的答案在商量，一直到晚上十点多，这时校园已经人稀声静，街道更是灯黑夜阑，李丹很害怕，高智勇护送李丹回家后返校，翻越校门被值周教师逮了正着。不想这个事情被学校以违犯校规，男女谈情说爱为由，要求在全班内进行讨论。周一班会上，李丹申诉了他俩互帮互补的事实，而智勇感到很不光彩，好长时间，班上同学都传言李丹和智勇早恋。这一传倒是李丹更加有理由接近智勇，而智勇却见到李丹就躲，因为他知道户口在那个时代可是地位的划分的界限．还引起智勇一场大病，在卧床休息期间他得到李丹的极大帮助，帮他补习功课，购买营养品。要不是智勇辍学，他也一定会象李丹一样走进大学。地处深山老林的智勇把这些暗藏心底，智勇的辍学他们的关系暂时中断，事情正也凑巧，没想到他外出打工回到县城、李丹正巧碰到，便把高智勇推荐给他的父亲，由于李丹的父亲是县财政局的局长，加上扶贫政策又十分优惠，从银行贷款20万元帮助高智勇办起了石料厂。那天晚上，我住在李丹家中，向李丹讲述了他家的遭遇，和他现在的处境，以及他的打算，李丹对他的辍学嫉恨，又对他现在的处境担忧，认为他的想法有远见而高兴，李丹说：“从今天开始，他的每一重大行动，将是李丹新闻的 素材，把深藏在深山里的金子介绍给山外的人们”。此后，李丹分到晚报当记者，更为高智勇的行踪全面报道。这样，高智勇很快地办起砂石厂。

常青社的村民消息更为灵通，李局长他们一进村口便被围住，高智勇的父亲泪流满面，硬要李局长说他儿子高局长的情况，李局长他们来到高智勇的家。

这里有一块不大的平台，五间砖木结构的瓦房正北方向排列，东面二间房子与那五间房子“一”字形摆布，院中梨、杏、李树分行成林，进入户内，款式不算陈旧的家具摆放整齐，29寸彩电，放在靠西背墙，宽敞明亮在山村独树一帜。

还没等李局长一行坐稳，高智勇父亲高亮的眼泪像两线似的流个不停。硬要李局长告诉高智勇的现状，人是否还活着，有没有生命危险。王副乡长和李局长互相递了眼色，先避开锋芒告诉高亮：“他们调查柏林乡近几年经济发展的典型，高局长是推动金乡经济发展的先锋代表、顺便代表高局长向您”老人家问安来的”。

高亮说：“你们可不能骗我老头子、我从电视上已经听到智勇他冲进井口，还有一个女的、好像是记者也被塌方埋在里面。如果智勇他有什么闪失、我们高家可就完了。我也无法向他死去的妈交代呀!他可是我们高家的骄傲呀，他的今天可是用他的机智换来的呀!”说毕、苍老的面孔、惘然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李局长和王副乡长。

李局长说：“医院治疗。”

“那你们回县城时，可别把我落下，我得去看看智勇的伤势”。高亮恳求道。

“高大伯：我是监察局的李××，最近有人误告高局长在工作上偏激、不注意方法、成绩上急功近利、经济上铺张浪费，引起省委的高度重视、省委来人责成县委、县政府澄清事实、我们也不想有这种事情，高局长曾经是柏林乡的知名人士，是全县率先发展私营企业的典型、并且成为全省 私营企业家，是有他坚定不移地政治立场为基础，立志为改变家乡贫困面貌的决心和行动证实了的。他是咱们山旮旯飞出的金凤凰，是顺应时代潮流的先进代表、像他这样的人，说他有错误和问题，倒不是他诉质不高的问题，而是某些人见不得别人出成绩，使产生嫉妒之心，故意捕捉一些饭后茶余余的无稽之谈，对高局长进行蓄意报复，也请您老放心，我们将以充分的证据，揭穿颠倒是非的谣传，还高局长一个清白”。

智勇家院子里圈着一院子的人，往日只有高智勇回家时开过车，而今天高智勇没有回家，又来了几位人生面不熟的人，众乡亲都来看热闹，听说是县上什么监察局的，是调查什么事情。

大家一听李局长说过这一段话后，李局长和高亮的谈话被群众的评论声淹没。

王八哥向李局长说出了高智勇的家世。

高亮在青树社算不上老户，是外地迁入本村的，三代单传，到了智勇这辈，他母亲生下智勇之后，再没有生育，高智勇便成了高家的掌上明珠，倍加关心和爱护，天生机智的智勇活泼伶俐，点子繁多，表现出智慧过人的特性。八岁那年秋天，智勇和我家山蛋一块放牧，遭受雷雨，没有及时把牲畜赶回家，致使山溪猛涨。傍晚时节，牛叫驴嚎，孩子哭。急得站在山溪两边的孩子和大人直跺脚。我家的山蛋看见他妈喊他，便不顾湍急的洪水，猛扑过去。亏得勇及早发现，硬是一把拉住山蛋的衣服，告诉其他伙伴赶快用放牛鞭子绑在一起连结，摔给山蛋，另一头让小伙伴拽紧，硬从溪水中把山蛋拖了回来。

看着天色也晚，夜幕降临，大人们担心，孩子们啼哭，牛羊驴骡繁杂的嚎叫，那种场面有大人们在场也难以控制，

而溪水仍然那样，没有丝丁点减弱的迹象。智勇告诉孩子们首先做的是保护各种牲畜不要走失，放开喉咙向对岸的大人们喊话，请求他们回家拿绳子，要用结实的，想办法让大家的孩子回家。

大人把绳索头摔给小孩子，他们拽紧一头，大人们拉住一头，选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大人们靠住绳索链子，我扶着绳链 个站大齐腰深的溪水中，连顶带拖，把大部分孩子送过溪水。 剩下智勇等少数年龄稍大的孩子，他动员大人们推选几人集中看护牲畜，等到天亮再把牲畜赶回各自的家。那一晚，被挑选的看护人员都称赞他“人小鬼点多”。我有恩感激他，说起将来他的理想，他说以后要用知识挣钱来修座便桥，不让村里的大人小孩冒这么大的风险。而如今，这条溪水上的三座桥，其中二座就是智勇掏钱修成的。

这时高亮悲伤的脸庞挂满泪痕，他听到这里，不顾人多眼杂，用袖子抹去眼泪，接着话茬说道：“时家庭情况十分窘迫，我挖了十斤山药，在供销社收购站卖掉，给智勇卖来书本，送他进了学堂，他在三年时间学完了小学五年的课程，每年都要拿回一张三好学生奖状。我也抱定了让他好好上学的决心，为的是走出大山，将来出人头地，再困难我也供他上完了初中直到高中。也许是命中注定他没有吃皇粮的福份，高中的 一年，他妈患上偏瘫病，本该拮据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我一个人既要照顾老伴，又要务作十亩薄田，给智勇心理上造成很大压力，既要学习，又要照顾我给他妈医病，结果是他妈也殁了，智勇也退学了”。

内当家没了，家图四壁，债务缠身，智勇很沉闷，瞅着从学校背回来的书发呆，整整三天时间，没吃一顿饭，没喝一口水。

第四天早晨，他早早地起来，对我说，他要走出大山，打工挣钱，偿还家庭债务，还想学到一技之长，即就是将来扎根大山，也不止于象这样的穷法，要吃没吃，要喝没喝，更不要想成家立业。

我听到这话，差点气昏过去，因为在我们这里，男孩到二十岁左右，寻不到媳妇，就算是大龄青年，智勇上高中那会，对面山坡上的李孝仁看到我家智勇是一块材料我们俩家已经把山花定给智勇，只因智勇他妈病中卧床，耽搁得没有正式定下来，而智勇已经十八的小伙子，浓眉大眼，英俊多智，山花早已有意。我用老规矩骂他，用现实劝解，他都丝毫不听。又想起他妈咽气之前对我的临终遗言，就是砸锅卖铁，搭上老命，也不要智勇受气，趁早给智勇娶房媳妇，让高家后继有人，我说我的道理，他讲他的想法，我狠心地扇了一巴掌，他也没有反抗。我看到他深陷的眼眶，苍白的脸庞，毫无血色的脸神，却有一种无法改变的气质，相互争论，死磨硬缠，临近晌午，当我撕胆裂肺般，泪流满面的直呼其名，惊动了附近左邻右舍，也没有把他硬决心软化，他踢得山路上石子乱滚，没有回头走了……，如果我当初把他拦下来，也就有了现在的结果。

说起李孝仁这人，祖上极有背景，祖父在晚清曾任孝廉，父亲在民国期间也是山城有名的大户人家。土改时期，房屋和土地全部交给集体，老两口只生了一个闺女，名叫山花，人长得俊俏，柳叶眉，樱桃口，水汪汪的眼睛，更显青春少女的无限魅力，许多钟情少年趁机讨好，见机接近，但是李家的吴大嫂却眼头高，对改革开放，搞活经济的思路极其是赞同，一直在给闺女物色对象，偶然看中我家智勇，在智勇出走后时间不长，托媒人上门提亲，媒人把话全都说透了。

我们不嫌你家穷，只看中智勇的脑瓜灵，有点子，是走出大山的好料。我琢磨再三，也就应承了这门亲事。只等智勇回来定亲。

但是，智勇一走就是两年，踪信全无。村子里的好多人向我打探智勇外面的情况，我无言以对，只好说是过段时间等来信了我再给他们答复的话搪塞。每逢村里人从乡上回来，我总是老远就问有我家智勇的来信吗?

起初，他们都面带笑容，“高大叔，想儿子啦，不急，下次总会有智勇的信儿。有时间他们总拿我开玩笑，笑盈盈地说：“智勇已经上门当女婿啦”。有些油嘴滑舌的壮年他还挖苦我说：“智勇是不是出国啦，若真出国，那可是咱村的自豪和骄傲，你得庆贺一番”。

花开花落，树荣叶枯，我这样急切等待。心里一直想着，智勇呀，智勇，你好歹给我一个信儿呀，我到冥间也能向你妈交等啦!

山花她妈，时不时来我这寻问智勇情况，给我做些缝缝补补的针线活，催促李孝仁帮我秋收春种，我心里总不是滋味，对他们说，智勇这孩子倔，没有眉目，他不会放弃，你家的山花，是咱村数一数二的好闺女，长得清秀，她成为我家的媳妇，是智勇八辈修来的福份，智勇不来信，一定是外面忙，还望他大婶你别见怪。

人常说：“夜长睡梦多”。风言风语传开了，说智勇被老板打死有之，智勇求财心切，进了“后窑”者有之。更有甚者，说山花她妈和我“夕日情人”重温旧情。

终于在一天下午的黄昏，我和厚道的李孝仁生在那溪边，扯开了各自的话匣子，我才把其中的秘密告诉李孝仁。

二十年前，孝仁家成份不好，山花她妈是我们村数一数二、百里挑一的俊俏闺女，她拒绝了诸多青年的求爱，一心想嫁给我，总是想尽方法讨好我，我那时来这里落户，似一个傻呆子，一心想多挣工分，根本没想揣摩天真少女的心，惹得山花她妈背地里常常叫唤流泪。这一举一动被当时的队长看在眼里，有一天晚上修地收工晚，吴妈家远，在溪边树林里，队长色迷心窍，奸污了吴妈，被求医的孝仁看见，狠狠地揍了队长一顿，为了感激孝仁加上孝仁朴实厚道，时间不长，吴妈怀孕，在队长的主持下，吴妈和李孝仁拜堂成亲。

这也就成了他们夫妻间互相牵制的“杀手铜”。永远地压下来。如今，他们决心为山花找一个聪明能干、文化高的青年作为女婿人选，千对比，万盘算，排除了过去的积怨，一致同意，看中了智勇，然而智勇一去不返，连个音信却没有，这让山花她妈十分难过，随着谣言四起，商量后，给我下了 通牒，如果智勇再无音信，他们要将山花远嫁陕西。

希望在经过痛苦和期盼之后诞生，就在我望眼欲穿的绝望时刻，智勇满面春风地回来了，当我看到山花紧跟在智勇后面，寻问外面的世界，那种亲密的身影和爽朗的笑声，我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借过年时机，我们高家和李家欢欢喜喜地订了亲事。

屋里静悄悄地，村里的人都象听故事似的都听着这个传奇式的故事，只有那些不懂事的孩子们大胆地在院里追逐嬉闹。

过年开了春，智勇又要出去打工，我劝他还是等几个月办了婚事再说，他执拗要走，还说他在外地一边打工，一边学习建筑技术，用挣来的钱办婚事，用自己的手艺盖新户，让婚礼体体面面，让高家从此抬头翻身。说着高亮指着现在宽敞明亮的砖混瓦房，是智勇办起砂料厂第二年，自己设计，自己动身修造的。只是那款式新颖的家具和29在彩电上隐隐看见一层灰尘，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有人清理过。

本该智勇要和山花一块去打工，考虑到他俩未结婚，智勇答应赚够结婚费用，等结婚后和山花一块去打工。这年底，智勇回家，简直变了另一个人，又黑又瘦，只有那一双很大的眼睛，让人看到他刚强的内心世界。我见到他时都心酸，他去给我带来让人吃惊地消息，坐下来和山花与我商量，他要办一个砂石厂，这是他在外打工时多方收集的重要致富路子，城里建筑多，用砂量大，多数二地都从很远的外地购运砂石，而我们这里脚下走的石路，砂子挡人绊跤，这叫做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说到办厂本钱时，他说遇到了高中时间的一位同学，大学新闻专业学生，到晚报社实习，她的父亲是咱县的财政局长，已经答应智勇落实扶贫贷款。

他还说，他已经和李丹的父亲交谈过了，这位局长认为智勇的想法很好，有远见和卓识，帮助智勇办厂，不仅可以造就象智勇这样有胆识和魄力的青年闯将，而且可以推动全县私有经济全面发展，起到带头示范作用。智勇他那不容否置的态度得到山花和吴妈的完全赞同，我也只好屈从了他们的意见。

智勇和山花也就很简单地举行婚礼，我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在肚子里。

第二年开春，山花和智勇就全力忙乎贷款，修路、开山炸石的事，我也没有过多的气力耕种全部承包地，把好多承包地很不情愿的摞荒了。

也许是老天爷成全智勇，给了他一个迈上成功的良好机遇，二年下来，砂石厂已由人工筛选发展到机械筛选，工效的提高，所有贷款已全部还清，智勇变成了山城县里的新闻人物，参加了全县总结大会，树为典型，做了经验交流。孝仁和我两亲家蹲在一起，谈起智勇，眼前亮堂堂，心里甜丝丝的。智勇俩口一心一意专心于砂石厂，除了翻修房子占了他二十多天时间外，回家最多的是过年，山花他们一同回家住上半个月，团团年、串串亲戚，也就忙乎去了。

我一直想抱孙子，一和他们谈起此事，总是搪塞敷衍，说得太多，他们干脆不同家了。五六年时间，许多闲言碎语快把我的耳朵磨出茧来，到如今，山花才有怀孕的迹象。自从到乡企局以后，他回来的机会越来越少。我抱怨，他就要

把我接到城里去住。我哪能离开这祖辈生活的地方，所以就我一个孤独地守着这偌大的院子。

李丹这女孩子我见过一次，四方大脸，白皙娇嫩，落落大方，是采访智勇时曾到这里一次，我再也没见到过她。

听着高亮的叙说，监察局李局长在思考着另一个问题，昔日的砂石厂现在的状况如何?山花到底现在哪里，长青社的乡亲们对智勇又有什么看法?一个接一个的问号在脑子中涌现。

李局长再次安慰了高亮，一行人出了高家院子，边走边问众乡亲，让李局长纳闷的是，问到的不管年长老者，还是青年小伙，青春少女，中年妇女，不是摇头，就是不言不语，一句话“不知道”。在李局长脑子里有很强烈的。在长青社要得到高智勇的东西是渺小的希望，战斗的重心和中心应该马上转移。他们直奔砂石厂。

砂石厂离高智勇家足有十里路，是借助山势弯沟建成的，不算正规的山村公路上铺着一层鹅卵石，倒还象公路的样子，两边陡峭的山势，夹着一条道路向前延伸，山岩裸露。有的悬在半空，象欲飞的鸽子，有的斜靠在路边，人在上，面走，朝下看，不习惯的人有一种恐怖的心态，抬头一望，更让人胆颤心惊，毛骨悚然，只有那野生本木植物象一束腰带，捆住了这些规格不一的石块，这就是人的本性与自然争夺栖身立地的典型例证。

李局长问：“王副乡长，现在的砂石厂叫什么名字?归那里管理?”

王副乡长说：砂石厂现名开山砂石厂，原先由乡经委统管接收，现交给柏树村经营，效益还算可以，安排了三十多个劳动力，每年向乡财政上交利税五万多元。

“山花现在何处?干什么事情?”李局长问。

“山花现任开山砂石厂的会计。”王副乡长答道。

听到这话，李局长皱起了眉头。心里想，高智勇身为乡企局长，县城里有的是住房，为山花谋个职业不成问题，而山花为何却要呆在这里，真的是她不愿离开这古老的土地，还是高智勇另有所图。换个角度，智勇与李丹之间是否有藕断丝连的牵挂，或者是不公开的其他预谋，而使山花这位出生农家的妇女产生了思想障碍，发生了感情和婚姻危机。

“喂，小何，山城煤矿出事地点看见过高智勇家属了吗?”局长问。

“没有注意，好象没有。”小何答道。

话刚说完，眼前一片开阔地，与那狭长而危机四伏的道路形成鲜明的对比，象那位神仙打盹时两只手掏起而遗留下的一点痕迹似的。蓝天白云，葱郁的树木象扇形一样耸立在对面山坡上向四周展开，开山砂石厂到了。

这个高智勇，为何要把砂石厂办到这里，让人多跑几里路，那些用户倒是如何揣拾到这里来的。李局长心里暗想。数不多，仍然是一方枭雄。不然，这里剩余的砂石很少，不光是这里砂石质地好、强度大，容易顽固，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是机械设备工效高，老传统，老品牌占优势，也是供不应求的原因吧。”

“这时下结论为时尚早。”李局长说。

他们围着砂石厂转了一圈，看到来石场的有些石料有松动，打眼，放炮已存在不可忽视的隐患，加之今年天气异常，看来得到停产整顿的时候了，李局长对王副乡长说。

“山花在那里呢?"李局长问。

“三天前有辆车把她送回来了，也没有回去，前一阵子

我还看见她的门开着，现在我就说不上到那儿去了。”门卫边说边指着北面那个挂着会计牌的门。我去给你们寻寻去，看样子她这几天的情绪很不好。

王副乡长说：“山花看来还不知道高局长出事的情况，也没有人给她说起这件事情。”

我们应该寻找另外找一个话题来让她说说智勇这个神秘人物，对调查智勇不要抱什么希望。李局长心里想着。

门卫气呼呼地跑来说：“我已把你们来的事向她讲了，一点反应都没有，静静地瞅着那连绵的山峰。”

李局长警觉起来，顺着门卫指的方向走去来石场的西面山坡上被人踩出一条小道，房边的野刺掩遮着，不常这的人无论如何不知这里有一条幽静的地方。坡并不很陡，稀疏的树被丛生的野刺簇拥着，脚下的搓脚石让他们几人感到走起来很费力。

上了那山坡，背面有一片树林，本该谈不上树林，却被山坡上的树木高大挺直，夏季的树叶绸密、碧绿，坡度也没有上来时的大，是避暑、解闷的好地方，遍地的野花芬香扑鼻，沁人心脾。

山花背靠一棵杨树坐在一个窝坑里，表情木讷，眼神呆滞。绝望的神情从苍白的脸庞流露出来。

王副乡长喊了几声山花，她才从回忆中清醒，看到李局长、小张等人，有气无力地打了一声招呼，“你们来了”。鼓鼓地肚子连站起来都很吃力，看样子离临盆的时间不会太远。

王副乡长向山花做了介绍。山花说请李局长到会计室去。

李局长看到神情沮丧，精神压抑的山花，便说，这里的空气好，景致新，山中的风景可以使人忘却烦恼和忧愁，还是在这儿坐坐吧。

我们今天想收集高局长在创办非公有制经济过程中的材料，希望能够通过你谈一谈那时的情况，你作为出生山村的农村妇女，用你的精明强干的才华，睿智过人的智力和高局长携手并肩，开拓创新，成为全县乃至全省各级组织中很有反响的重要人物，是全县妇女同胞的骄傲，本该你身体有孕，不大方便，但是上级要求时间紧，我们已和高局长交谈过了，他说成功的背后有一半的功劳是你的、因此、我们也就来了，请你多多谅解。

这些话没有使山花情绪好转、相反她却大哭起来。

王副乡长和李局长觉得很尴尬、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在山花未开口之前，他们还难以预测山花的态度。

女人 的办法是用眼泪发泄私愤、释放心中的苦闷和辛酸。

突然山花说：“你们现在还写他，在不要骗我了，他的那些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们是来向我了解情况的吗？只要孩子生下来，我就自由了，他的死活我现在不想过问！”她还说：“再写他就到地狱中去问吧，我什么都不知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她接着说：“假如我俩终身厮守这丛林中的微田薄地、智勇他天生不要那么好强，没有这个开山砂石厂，没有李丹那三番五次的追踪报道，我们也许会平平淡淡，普普通通地过一辈子，儿女也足有八九岁了，而如今我三十好几的人了，挺着大肚子，和他没有平凡 的亲密感情，分居两地，他整天在乎他那所谓地工作，难道我跟他是为了图这空虚的名气吗？”

“你们要了解智勇那一方面的事情?”山花问。“做出了无私的奉献，男人往往忽视了女人和家庭的压力和烦恼，把心思都花在工作和事业上，你就从你俩的感情谈一点吧。”李局长说。

山花捋了捋散落在眼角和额头的头发。

“智勇好强敏捷，有男人的气质，他这种刚强就像我们身边的这重山，有一种无法折服的内在潜力，他的坚毅犹如这座山上的每一块石头，表现得那样出J色，锋芒毕露，而你象这座山上的一颗颗树木，用你的身体遮挡了阳光和雨，你的质朴，纯善地塑造着这座山的秀美形象，给智勇温馨、快乐和无穷的力量。”李局长说。

这一说打开了山花渲泄的闸门，她满腔的委屈一泻千里，呆滞的脸神顿时充满着仇恨的敌意。

李局长、王副乡长、小张他们既担心忧虑又高兴欣慰，

如果山花劈头盖脑地痛骂一顿，那在柏林乡的目的彻底成为泡影，高兴地是，智勇和山花在感情上已产生裂缝，借助这个机会可以说出弊在心窝里的怨气，诉说她心里的怨恨，对调查很有好处。两种结局造成了两种不同的心境，他们都用惊讶的眼神盯着山花。特别是李局长，这时的心就象被人撕扯一般，万分的难受，他极力控制着，希望着第二种结果的出现。

山花说：“智勇的选择是对的，他用自己的努力创造了财富，实现了他的人生梦想，让人看到山里人宁折不屈的勇气和毅力。他的足智多谋连李丹这位曾经和许多高层领导接触过的人来说，都投来了爱慕的神情和敬佩的眼光。更何况我生长在山里，经常和黄土、树木、砂石、鸟虫打交道，思想品位不高的人，可以说是拖福不浅，用别人羡慕和嫉妒的话表达，我是麻雀配凤凰。但是男人把事业当作人生的基石。把家当作回归的窠穴，停泊的港湾。基石越稳，窠穴越牢固，变化就越快，思想波动越大，新东西越容易接纳。就象钟表，虽然根本特性没变，外观的形状随着对时间的变迁和推移，有落后于时代，赶不上潮流的美感，就有被遣弃和闲置的可能。这就是智勇不能白珍、自尊、白重的内在因素，是改革潮流潜移默化的影响。加之李丹这位文中豪杰的妙笔生华渲染，感情渗透的曛陶，逢场作戏的应付，自然会陷入其中。恶小为之不足为怪的思想污流作祟，慢慢地由肌肤浸入膏盲，侵蚀了洁白如玉的心灵，掉进了人为之，我认为，今生太亏，傻瓜和愚才而做的深潭而不能自拔。”

“说实话，我一个山村女人，虽然没有渊搏知识的豁亮大度，却有大山质朴般的宽阔气度。开山砂石厂日渐兴旺，有李丹的功劳，是她父亲看在李丹的份上，让智勇在新形势下施展才华，有了足够的资本积累。是李丹那记者特殊的身份，大力宣传私有化经济济带头人的报道，保证了砂石厂贷无库存，钱无赚欠，生产经营连年上台阶，上水平，发展到机械采料，这在全县并不多见。”

“爱情和友情是有一条鸿沟，这个“ ”的划分是家庭和事业，友情和婚姻相得益彰。智勇在这一点上做得有点失去理智。李丹的涉足使我们家庭的清澈小河有些混浊。”

“对于友谊我尊重李丹，敬慕李丹。我更维护智勇的尊严，对于智勇的趋利丧志，我嫉妒我悲愤。做为有学识、有前途的李丹，简单说她某些方面不如山村野妇，丧失了知识分子的人格。”

山花换了一口气，接着说：“记得好多年前，我妊娠反应，砂石厂也发展到关键时期，砂石供不应求，人手极为紧张。李丹搭乘一辆运砂车来到这里，她的到来，我极为感动，看到她热得满头大汗口干舌燥的样子，我把智勇给我买的营养滋补饮料给她解喝，亲如姐妹。

我们互相拉家常，谈家庭。刚开始，她满面笑容，神采风扬，后来谈到她的家庭生活时，他失神落魄，说她与丈夫离婚了。原因之一，作为经贸公司经理的他和她这位常出外采访的记者，聚少离多，感情交流缺乏，背离了城市人拥有并肩携手，共享节假日的闲情逸致，加之丈夫身边经常有女人相伴，出出了“红杏出墙”的苗头，另外，在她的采访当中发现智勇的照片上背面写有赞美的话语，为此，他们两人各不相让，最终分手。”

“我暗想，都是智勇害得人家家破人走，我决定借孕检机会让智勇陪李丹散心谈心，冲淡李丹心头迷雾。那天下午，我们一块到县城，登记住宿后，随便吃了点饭，智勇和李丹要我一块陪着逛公园，身困力乏的我经不住人多车吵那喧闹的折腾，故而未去。好让这俩位昔日的同学大胆畅谈，描绘各自未来的设想。”

过于的宽容使宽容者倍受损害，我的感知隐喻了我的做法是种错误。

他俩的想象和畅谈促成了他们情爱种子的萌芽，昔日的依恋和回味把他们拉入了难分难舍的“泥潭”。

深夜归来的智勇，把我从酣睡中摇醒，告诉让我惊喜地消息，李丹在记者生涯显露出卓越的才华，被评为高级记者和新闻部主任，撰写的《山沟里飞出的金凤凰》的人物通讯，省上领导看后做了重要批示，在全省普遍推广。开山砂石厂的再创辉煌和智勇出人头地梦想即将变成现实。我也仿佛看到了明天的希望。但是，智勇又讲起李丹诉说的经历，神情有些恍惚不定。对我说：“象这样才华横溢、俊俏美丽的今朝西施，有这样的不幸真让人感到惋惜和痛心，我真不敢相信命运把我和她安排在近在咫尺，远若天涯的雾天云海里”。

他深深地叹嘘。我整夜没有睡，对智勇说的话反复地思考，全面的揣测和假想， 有这样一种预感。李丹的频繁出现，可能导致我们家庭和婚姻出现危机，我们家庭将面临一场暴风骤雨的考验。

第二天，我做完孕检，智勇脸上表现出一种无法诉说的表情，往日红润的脸上泛着淡淡地苍白，神志不定的神色完全失去了平时沉着冷静的气度。

暴风雨来临前必有一段异常的平静，那一晚的感情阴影。“随着我的流产而烟消云散。但是智勇又多了一个恶习，有时独自一人蹙着眉头，不停地吸烟，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有时望着我眼珠都不转一下，我问他，他总是缄默不语。”

等我身体逐渐恢复，我们便全身心投入砂石厂的生产经营中去我负责会计，没有更多地照顾智勇，而他在砂石厂和县城间不停地往来，红红火火的经营状况把他推上了荣誉的高峰，就在那年，他荣获全省乡镇企业家和全省发展非公有制经济先进个人两个奖项，又被县上聘为干部，县上召开了庆祝大会，李丹作为舆论宣传部门的领导应邀参加了大会，我也去了。

这次，我和李丹谈话的话题是恋爱和婚姻。李丹把高级知识分子对爱情婚姻全新的观点，犹如一位满腹经纶的理论家大胆地道了出来。她已经超越了现代婚姻常规俗套。她说到高兴处，给我一个防不胜防的玩笑，说她现在恋爱，一定要沙里淘金，意中人不管是沉积多年的硬石，还是满身灰尘的历史古董，只要有金子的光亮，她不顾乎别人的说法，去筑时尚爱情的家园。你的智勇就是被山溪冲刷得净亮的沙金，你可要小心我不惜为他两助插刀，肝脑涂地，在你的后院放火。

我当时也进行了反驳，说我会象大山中的恶虎猛狮，谁要侵犯我栖身的囿苑，我就把她吞进肚里，也会象大山的溪水，咆哮地时候，把它冲得毫无踪迹。我们在无意间的谈笑都被悄悄站在我们身后的智勇全部听见，他看看我，再看看李丹，象是在我们二个中间选择，一脸的不自在。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光阴的流逝，智勇随着事业有成；越发表现得自信刚愎，神采奕奕，英俊潇洒的气质在他身上更显示了得天独厚的优势。

日子的发条越上越紧，遐不应接的突来变化，头脑清醒地我一时也无法适应，县上公开选拔乡企局局长，对于知名度很高的智勇，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人老祖辈生在山里的我，心里不希望他的政治生涯多有气势，可他倔强的脾气，我执拗不过，只好由他去吧。

没想到智勇在众多的竞争对手中独树一帜，很轻松地当上了乡企局长。李丹作为智勇的说客，让我转让开山砂石厂，一是可以轻松两年，风雨无阻地奔波，已使我们有些疲倦，腾出资金，做一些有益于社会，造福于子孙的事，那可是 的结局，我也想智勇不在，我一个人难以支撑这个摊子。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它转送给乡经济委员会，为此，李丹大版面、长篇幅的报道连我都成了经济界的名人，乡经委继续留我任会计。

人的一生往往在关键的几步，一旦走错或者立场不坚定，不仅自身难保清白，而且殃及他人。

经济状况参差，资源单一的县情，发展资金的不足等困难，并没有使智勇气馁，立志再展昔日雄风，但是急功近利已经暴露的弱点，他的感情也随着与李丹的频繁接触有些移花栽木。

他整天忙于具体事务，我多次探望他，都因事情具体而繁锁没有交谈，连洗衣服的兴趣都没有，有一次，我想起该给他洗洗衣服，找不到洗衣服，却在一个抽屉里找见了晚报社的一封来信，我偷偷地拆开一封信一看，那是李丹对他思念和期盼的言辞，其中有一段这样写着：

智勇：

岁月流逝，年华既过，偷闲的时候，总在想你，回忆高中时间对你的爱慕，至今对你一往情深，梦呓中呼喊着你的名字，真想背过山花在你面前毫无掩饰地表白心迹，立即想到你身边，真想打破这遥遥无期的梦幻，投入你的怀抱，共度金华岁月。

还有一封信，说的更为袒露，山花从身上口袋里掏出已经折得皱巴巴的信，给李局长看。

智勇：

强烈地剧痛折磨着我，如今感到十分狐独，十多年的相思已化成一种无限的狂痴，让我无法克制，你十多年的奋

斗，证实了我当初的眼力，你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时代发展的楷模，这就是我前几天到山城采访时，约你到公园合影的主要原因，也是我向你抛出绣球 时刻，直到你接住绣球，我再给你展示我的婀娜、美丽和妩媚。

快快地做出决择，我等你！

爱你的丹

“我很气愤，反复思量，想给晚报社写一封信，可是想来想去这样做都是一种不好的结局。对他俩的人生前途是一块永男消融的冰块，我就把这事 的藏在心底。寻找机会观察智勇的变化。”山花说。

十多年的家庭经历，富有情调的爱情故事使两个家庭三个不同人物生活发生着深刻的变化。对于传统观念和现代意识相互参杂的山花，却以极其宽阔的胸怀、豁达的风格维护着他们俩地人格尊严。

毕竟是十多年的夫妻，山花诉说时不时地眼泪掩面，她与智勇之间确也有真挚的感情基础．

不知不觉，夕阳的余辉洒落在山头上，一幅美妙的群山夕阳图展示在面前，可李局长并没有情趣又欣赏壮阔的气势，雄宏的图画。

看到已经困倦的山花，李局长劝慰了山花，谢绝了山花的挽留，回到了柏林乡政府。

住在乡政府是李局长心理负担最重的一夜，对于高智勇的调查只是皮毛，没有实质性的进展，山花说的那些只是夫妻矛盾的例证，在他处理的案件中司空见惯，按他的直觉判断，高智勇是工作中的英才，感情上的智才，家庭中的率才，群众中的人才，交际中的慧才。有一点道理，但更深层次的其他方面连山花都没有弄清楚。

他在回忆和秘书小张下棋的时候说过，高智勇在工作上有卓胆远识，生活上叶平凡朴素，交往上却足智多谋，是位好局长。使乡企局近年来不同凡响，让人们感觉他成绩卓著，有些“窥一点而知全貌”的感觉。山花讲述的，虽然需要领导干部进行反思，但问题可能出在去年年报数据上。他曾经在经济工作会议上看到乡企局的产值，其目的到底事为什么？李局长在无意间也对照过前几年乡企局的年报数据，按年初计划超额完成万元，在煤炭产业不景气的情况下，不可能有这么好的经济效益，况且这些产值相当于山华煤矿扩大一个井口的一半产值。那么万元产值下的利润，会到那去呢？当然说是用于防洪堤坝的建设和加固，可这些都没有落到实处，导致这次煤矿堤防垮塌，洪水淹没井口的必然结果。

这件事李局长心里一直搞不清楚。回到县城，整个调查处于山穷水尽境地、李局长将了解到的情况向县委杨书记做了汇报。

为了查明超报的原因。李局长在乡企局了解到，近几年，由于煤炭滞销，竟相压价销售、导致全县煤炭生产亏损面增大，产值和利润不断降低，以煤炭为龙头的企业产值在往年基础上下滑近万元，这对于乡企局、包括山城县来说年终考核影响很大。另外省上也为了扶持乡镇企业，制定了以奖代补的优惠政策，为了能够争取全省乡镇企业改造项目投资，因此，高智勇和其他几位局长商定，保持前年产值上浮，这样可以享受乡镇企业产值达到5亿元以上的山华煤矿技改多万元的投资优惠政策，这在山城县争取上级投资是一笔很可观的数字，等待在资金到位后今年落实山华煤矿的技改项目和堤防建设，并由高智勇向县上领导汇报。汇报与否也成为一个迷。

正是这些虚报的数据，在李丹的眼里成为一个新闻的亮点，随之就来到山城县进行采访，全程由高智勇陪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他们遇到了这场暴雨。

这样的推断更合乎情理，也就可以说明为什么被掩埋的原因。

山华煤矿的积水经过全力挖排，已经基本清除，失踪人员也已全部打涝出矿井。这其中有高智勇的遗体，被泥沙裹糊着难以认清。山体滑坡塌方经过三昼夜的清理、塌陷在堆积物基本清运结束，党政领导亲自参战、坐阵指挥、进展良好。只是李丹这位年轻的晚报新闻部主任，高级记者以身殉职、挖掘出来的尸体被沉沙山石撞得躯体变形，唯有那部照相机还挂在身上。

山花被县委小车接来和高智勇的遗体做 告别，当她看到智勇形体被碎的情景时，便昏厥过去……医院里生下一个男孩。

县委安排一边着手召开追悼会、一边整理高智勇和李丹的遗物。

进入智勇的房间，李局长等人在高智勇办公桌上发现了一封署名杨书记收的信。小张仔细地打开信封，那熟悉而又隽秀的字迹，便知是高局长生前所写。

尊敬的杨书记：

您好!

我作为乡企局的主要负责人，在任职四年时间里，全县乡镇企业有了明晰的思路，建材建筑、煤炭生产已具雏形，并得到迅速发展。这都是以你为中心县委领导大力支持，各级部门共同协作取得的。现在我已经思想僵化，观念陈旧，缺乏超前决策的高瞻远瞩，光靠大胆不会改变我县乡镇企业面貌。

我知道，在去年我犯了一个极其严重的错误，为了争取光明煤矿扩改建资金，年报扩大万元产值，其中的利润说是用于山华煤矿的技改和堤防建设。这都是为了迎合全省乡镇企业投资实行以奖代补的激励政策，争取今年山华煤矿万元的扩改资金，已经造成急功近利、急于求成的不良后果，没有及时向你汇报予以及早纠正，这种错误不可轻视。

我恳求县委领导允许我辞职，给予我处分。

高智勇

从没有落款日期上看，高智勇有了急事才未写完，李局长这样想着，把信转给了杨书记。

同时在高智勇的日记上山花看到一篇。

通过近几年和李丹的紧密接触，对她有过非份之想，随着时间的流逝，对她那火辣辣的语言，秋波毕露的眼神，坦诚热情的追逐变得冷淡。我爱李丹，那白皙细嫩的皮肤，爽朗温柔的性格，热烈泼辣的感情之火，曾经使我坠入感情的深潭。我的成功，李丹的帮助太多，我和她的结合，会背上生活奴隶，感情负债的包袱，永远无法树立我独立的人格。

我更不能背叛山花，现代生活方式不能把传统观念和美德全部遗弃，她对我付出的同样太多太多，我不能用我一个人的快乐去 两个女人的感情，山花那大山般的质朴，宽阔的胸怀，坚韧的毅力更让我留恋。我面对她们，真让我迷茫和伤感，大山给我的性格，让我无法接受其中一位被抛弃的事实，李丹这个无法磨掉的倩影，在我心里隐藏着她巨大的反攻能量，甚至占据了我在乡企局工作的整个时间，十多年的相恋在积聚了消魂夺魄的动力后，通过非正常的生活释放，这一时的冲动，有将于家庭和社会，道德与品德的间隔，这就是我无法面对山花的原因。我曾经向李丹表述我内心反悔和思过的理由，但没有更好地取得富于色彩的奏效。

我的怯弱证实我无法冲出理想与现实，梦幻与期盼的圈围。李丹象一轮初升的太阳，热烈而光芒万丈。山花却似黑夜中的明月，给我跨越艰辛和困苦的勇气。

在李丹居住的华凤宾馆的房间，有一本日记：其中写道：“智勇这位走出深山的男人，有大山那不屈的精髓映衬，对事业痴迷和追求，让千古众人刮目相看。就连我也无法控制十多年来压抑的感情，一泻千里的向他冲去，去寻找那花季年龄时向往的果实，采取能够接近的机会，百般表现我成熟女性的魅力，吸引他的视线。我竭尽全力地吹捧，有时违犯新闻纪律和记者道德，牵强附合的夸张，目的就是寻回十多年前的感情，在有限的岁月弥补缺陷。没想到我放弃地位，用金钱的安乐公寓来救助他。通过亲密的交往，甚至是无所顾及的相亲相许，我不但失去了青春年华，而且无所有梦幻被时风吹破。如今我再没有必要去破坏智勇有纯情的家庭。但是，我也要用我正确地理念进行忏悔，向省委宣传部、省人大做出检讨，对我过去在山城宣传报道以及智勇有些缺点进行揭批”。“同样是女人，我将我几年的积蓄以山花的名义存入银行，作为山花她们母子女俩今后的生活费用，来输赌我的灵魂……我从此埋藏我的感情，创一片碧蓝的天地。看来这是李丹 的遗言。”

华凤山举行了肃穆庄重的追悼会，县委杨镇平书记主持会议，并辞悼词，说高智勇是大山的儿子，山城的骄傲，他以超越现实的眼光积极推进非公有制经济的发展，发展乡镇企业卓见远识，全县特色经济展示一片蓝天，身体力行，励精图治的精神给全县人民做出了榜样。李丹在自己的故乡光荣殉职，是山城人民的好儿女，好模范，是新时期记者的巾帼榜样，晚报社的领导更是如泣如诉地介绍了李丹，并授予她“ 青年记者”称号。

省委联合调查组对近阶段出现的一系列问题向山城县委进行了反馈，使山城县委明确了工作上的失误，特别是违反统计法规、夸大经济效益，必须进一步进行整改，并对安全生产重新制定实施方案，向省委、省政府上报整改报告。根据整改情况给予主要领导记过处分。

送走省委调查组的同志，杨镇平望着远方青翠欲滴的群山，眼前一片迷茫。回到办公室里，瞅到有关高智勇的调查材料，拨响了县委办公室的电话……

（年出写于华亭县防汛办公室、年9月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