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初至,二冬的新书《鹅鹅鹅》上市了。
二冬和我们大多数人挺不一样的。
他是诗人,画家,西安美院油画系毕业后,去终南山隐居了。
他写过一本书,《借山而居》,畅销20万册。
笔下的诗意生活爆红网络,掀起一场盛大的“隐居”热潮,被誉为身体力行的“造梦家”,“新隐居时代”的引领者。
或许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田园梦,没有人不愿活得辽远,活得轻盈。
只可惜,现实总是拥挤而压抑。
熙熙攘攘的都市里,人潮汹涌的繁华间,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角色。
在外,是老师、医生、程序员、CEO,在家,是父母、子女、伴侣。
被各种各样的身份和标签所界定,所约束,所捆绑,疲于奔命,劳心劳神。
可是,我们终将发现,尽管外面的世界车水马龙,
每个人的主业却只有一种——
那就是安顿好自己的性灵,更自在地过生活。
《鹅鹅鹅》是二冬继《借山而居》之后的作品,深情讲述他在终南山隐居生活的新变化。
有被狗咬伤后,右眼失明的郑佳(郑佳也是一只帅狗);
有叫凤霞的鸡,叫幼婷的鹅;
有吃起来像小鱼儿一样的槐花;
有一口为了看三月杏花倒影,而新建的水池……
文字生动,配以幅真实自然的插图,呈现立体的终南山隐居全貌。
元旦当天,有读者给我留言:
新的一年,祝自由。
我想,这是我听过最好的祝福。
或许我们此生,永远不会归隐田园,晴耕雨读,
但可以在朝九晚五的罅隙,窥一眼二冬笔下的以梦为马,浪迹天涯。
大隐土豆
1
秀秀讲他家以前有只狗,个子不高,毛很长,头发遮住半只眼,看人都是从发丝缝里看。
很酷,独来独往,像个剑客。
后来夏天太热,被主人按住,把毛剪了。
秀秀说,剪完后,那只狗就抑郁了,彻底变了。
土豆是我的狗,个儿不高,毛很长,但没有那么酷,走的是呆萌路线。
2
土豆很会表现,每次我下山一趟,回来时,它都会表现出异常的欢愉,扒着我的腿,嗷嗷乱叫,表情动作都很浮夸。
开始我以为它是真的太想我了,喜形于色,后来发现,并不是每一次的兴奋都是真的思念。
因为有几次,我回来后,行李没拿完,要返回一趟(土豆已经欢迎我一次了),隔了十分钟再次拖着行李上来时,又看见土豆远远等着我。
我想着刚见过面,应该很淡定了,但当我走近,土豆迟疑了下,竟然还是奔过来了,跟第一次一样,重复着十分钟之前的动作:
扒着我的腿,嗷嗷乱叫。
不过第二次的表达明显动作很僵硬,很勉强,表演的痕迹很重。
狗的心思还是能够轻易就读出来的,就像小朋友不会假装。
因为如果是下山了好几天,真的很想我,基本回来时,我只要远远露出一个身影,土豆就会狂奔而来。
那个时候的土豆所表达出来的兴奋,很真诚,很感人。
我也很想它。
如果我只是上午下山买东西,中午就回来了,土豆就会在远处远远看着我(一动不动,感觉在酝酿情绪,想着一会儿怎么表演得更真实)。
一直等到我越走越近(实在不想动),快踩到它了,它才跳起来,扒着我的腿,表达它的“欢愉”。动作依旧很僵硬,很勉强,表演的痕迹很重。
3
土豆以前偷吃鹅蛋。
记得那年冬天,土豆刚刚学会偷吃鹅蛋,每次我去收蛋,都只剩旁边一堆碎壳。
这蛋偷得太不专业了,要吃,也要叼到隐蔽的地方吃啊,这一堆蛋壳,太暴露了。
之后有一天,三只鹅都在外面闲逛,我从屋里出来,刚好看见土豆正撅着屁股在鹅圈里寻摸。
这下可逮个正着,于是我蹑手蹑脚走过去,一脚就给它踹到鹅圈里边去了。
估计土豆正在埋头啃蛋,一叶障目,以为自己头在鹅圈里,藏得很安全,没想过后面会被人发现,只觉得屁股突然被人踹了一脚,咣当摔了个跟头。
看见是我,它立马吓得惊慌失措,连滚带爬,嗷嗷叫着就跑了,追都追不上。
后来一段时间,鹅蛋就没再丢过。
一个多月后,我有一个多礼拜没收到过鹅蛋(在下蛋季,鹅基本是两天一个蛋),还以为是过了下蛋季,鹅不下蛋了呢。
直到有一天,我在屋里写字,抬头看到外面下起了小雪,便放下毛笔,站起来,走到窗户前看雪。
就在那一瞬间,一个黄白色、臃肿的身影,左顾右盼,从大门进院儿,悄无声息地走向鹅圈……
这下可把我气坏了,原来还是土豆偷了啊。
竟然学会了叼走藏起来吃,成功躲过了我的视线。
于是,我怒气冲冲地推开门,快步走出去,站到土豆面前。
土豆一转身,噙着一个把嘴巴撑得很大的鹅蛋,看到我,放下也不是,叼着继续走也不是,很尴尬,一紧张,竟是呆住了。
这次就跑不掉了,被我堵住,一顿好打。
语言不通时,音调和动作,就成了表达情绪最快的捷径。
疼痛和恐惧,必然是最早驯化的手段,很残酷,很有效。
从那之后,土豆看到鹅蛋,就像看见一块带刺的石头,都是绕着走。
只是,驯化不是为了奴役,还为相处,相互尊重,所以,鞭子和糖交替使用。
“麻雀”可以感化,“财狼”应该驯化。
讲道理不通,就有了“刑”,统治者擅用。
4
为争交配权,土豆被郑佳(也是我的狗)咬了,耳朵和手都被咬伤了,走路一瘸一拐,可怜得很。
为了一个女人打得头破血流,兄弟都不做了。
还是很心疼土豆的。
由于腿短个子低,每年发情都没有结果,因为全村没一个母狗是和它体型相当的。
动物和人略有差异,人在冲动的时候,有道德、理智和法律的约束,是可以自制的,但狗到了发情期就真的什么都不顾了。
就像土豆现在,走路一瘸一拐,耳朵带着伤的情况下,
还在忍着剧痛翻山越岭,去远在一公里之外的养了母狗的村民家(一到发情季,全村的公狗都去了)
彻夜不归,仅仅就只为了能在混乱中等到一丝机会。
但可怜的就是,由于腿短,又没战斗力,
土豆年年发情,年年落单,快中年了,还是个处男。
每年都忙,但每年都是瞎忙。
5
植物只需要阳光和水就能满足地活一生,你看它们,太阳出来就很好,渴了,一点儿水就很欢乐。
能做到植物那样的,是佛。
土豆的话,比植物的需求多了一点,除了吃好睡好,还得撒欢奔跑,还要交女伴,这些都能满足,就是最好的一生了。
正是因为生活中所需极少,土豆似乎永远长不大,不是说它的个子,是内心永远也长不大。
不关心家国天下,其他狗都慢慢变老了,土豆依然还是个孩子。
6
去年深秋,带土豆下过一次山,一路上都在教它往边上走一点,要躲汽车,跟紧我。
土豆除了不怎么会躲车,其他都很配合,左看右看,寸步不离。
作为伙伴,感触颇多,它像一个穿越到现代社会的古人,看见什么都很紧张好奇、不知所措——我觉得它应该比我的感受更深刻。
土豆身上有很多我会用一生学习的东西,比如简单、天真。
能在以后的生活里,做到和土豆一样,吃饱喝好,撒欢奔跑,就接近道了。
所以,以后谁要再敢称隐,就让他和土豆比一比。
去年那次下山,回来后,我一直不确定对土豆来说是好是坏。
因为它的世界本来很大,一座山都是它的,鸡、鹅、猫都不是对手,因为有大哥郑佳的撑腰,永琴的狗也对它的小短腿敬而远之,但那次下山,似乎一下子把它的世界给缩小了。
就像我,之前没出过国,也没觉得有什么,世界很大,一百多个国家。
有一天需要出国时,却发现,世界很大,一百多个国家,但我的活动范围却就只有这一个,在那个终点,有一堵无边的墙,那堵墙只有一个叫海关的小门,被把守着。
于是就有种被禁足的不痛快。
不过现在看起来,土豆好像比我更智慧,应该早忘了下过山这件事了。
今年十月底,玩了几年连连看,都没连上的土豆,终于连上了一只同样短腿的小母狗,虽然对方“白春花”有点丑。
——本文摘自二冬新书《鹅鹅鹅》
春有百花,还有泥巴;
秋有月,还有漫长的阴雨季;
夏有凉风,还有虫;
冬有雪,还有寒冰。
但我不写泥巴路滑,不写雨季漫长,不写虫咬,不写冷。
苦的存在,是为了让甜成为甜。
——二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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