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飘过故乡的云故乡行

天边飘过故乡的云——故乡行

张云峰

晚上和连队的几个发小在一起吃饭,说起团老六连(现一连)的事,问起当年连队一些人和事,他们的回答让人黯然若失:某某已经死了好多年了!某某回了老家!某某到内地去了!某某搬团部去了,某某很久没有消息!某某退休了!某某当爷爷、奶奶了!听后让人感慨万千。

发小邀请我们抽空回去看一看,送走了发小,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梦境中我的童年、故乡,越发清晰如昨,为什么不去呢?

故乡用一场纷纷扬扬的雪花迎接了我们的到来。

刚进连队的东西路

我的故乡团(乌拉斯台)共15个连队,戏称第十六连就是(坟地)了。现在坟地的规模越来越大了,已经圈起了围墙,很多的转业支边盲流来新疆屯垦戍边的叔叔阿姨都已经在这里安营扎寨,他(她)们作为军垦第一代永远留在兵团后代的记忆里。

坟地的大门正对着一条笔直的南北路,老六连、八连、九连现(一连二连三连)的很多人都从这经过下塔城,可是很少有人从塔城经过这条路往回走,因为寓意不好,路的尽头就是坟地大门,意味着上天堂了。实际上我们出生第一天起,就是面对死亡的第一天,你能活多大,全靠命数,国人忌讳谈死,不愿意面对,而我知道每个人都会死的,不管你情不情愿。

这是通往老(六连、八连九连)的马路

我小时候在这里挑水的河坝现在变得很小,夏天几乎是断流的。河中央修起了一座漫水桥,桥南面是沙石料厂。

雪花继续纷纷扬扬,车上了坝坡走不了多远往北,一条笔直的沥青路没入远方。

以前我们小时候走的时候都是土路,车辆,牛羊一过尘土飞扬,我们都喜欢在树林带中的小路中行走。

连队搞养殖的院落

路边的榆树、柳树、杨树好像停止不长了,从我离开后好像再也没有长过。有的树干顶部已经枯死,无言的伸向天空仿佛在暗示什么。路边的沙枣树一棵没有了,我们上学时路两边可是密密匝匝的沙枣树,沙枣花香扑鼻,蜂飞蝶舞一路相随。

老六连的路口,很多人从这走了以后再也没有回来

我曾经摸过、爬过、拍过的白杨树、柳树、榆树、沙枣树,你们都好吗?

哪一棵树根我曾经对着它尿过尿?

哪一棵树皮上,你在上面刻过你喜欢的女孩的名字?

我仰望的这片天空,这么高远蔚蓝!还是我儿时的这片天空吗?

我脚踩的这片大地,还是这般厚重,还是我儿时的这片大地吗?

故乡,你知道我回来了吗?

树枝上的喜鹊是否是我拿上大学通知书报喜的那只?

停在电线杆上一排的鸽子是否有我放飞的鸽子的后代?

这是我小时候生活过得连队吗?

怎么看不见三五成群的孩子在路上追逐嬉闹?

怎么看不见扛着铁锹下地的男人?

山东老乡老韩家

扎着头巾挎住柳条筐急匆匆往菜地赶去的女人?

怎么听不见连队上班敲响的钟声?

连队的大喇叭怎么没有人说话,怎么没有播放白毛女片段?怎么没有唱一条大河波浪宽?

怎么看不见炊烟,听不见,鸡鸣狗叫?

连队路口榆树上的麻雀,看我们走近轰一声飞起来,在不远处落下,过一会又轰的一声飞过来落在原地,是在逗我们玩吗?

新连队的南北主路

连队里真静,我们围着连队的东西南北主路走了十分钟没有见一个人。而那种寂寞单调,时间仿佛停止的让人发疯的熟悉感觉又回来了。那土坯房的霉味,老鼠窝味,还有菜窖里霉烂的烂白菜、萝卜、洋芋的味道,冬天烤棉鞋袜子的臭烘烘暖烘烘的味道,都是小时候熟悉的味道。

以前的老果园地方

路面比以前干净多了,都是沥青路面,房子都是一砖到顶的红房子,看着漂亮美观,可是这一切少了人的参与,就显得怪异,此时的连队早已不是我记忆中的模样,她变得如此陌生,如此荒凉如此矮小,不老的故乡不是故乡,没有遗憾的人生是一种缺陷。

通往八连的路,我在八连上了五年学。

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石一树,怎么不给我点提示,我找不到我家的位置。老房子早已经破败坍塌,可是那种温馨片段,生活细节是我和我的家人共同拥有的一生财富。故乡的老房子不但是我肉身栖息之地,也是我的心灵故乡,精神家园。

j据说是我家的老房子

连队的大礼堂也不见了,当年这里是连队最热闹的场所,经常用于学习、搞批斗、做报告、总结、搞联欢、看电影、开追悼会和搞演出活动的场所,现在都杂草丛生了。

通往亩地的路

以前连队大礼堂正南方向有一条路,路两边都是苹果园。果园里有海棠、梨蒙、夏梨蒙、秋梨蒙,冬苹果、斯托洛威,青香蕉、有红星、国光、黄元帅。

小时候没少偷果子,果园的老果树都被砍完了,虽然苹果品质好,因为产量不高,没有效益,就被淘汰了,现在人追求的是效益,品质是放在后面考虑的。果园里都是新品种,可是大家都觉得没有小时候的好吃,也再也没有孩子成群结队的偷瓜果了。

来到了连队南北走向的主路上,这是我们通往连部小学的路,到了这里,我所有童年的记忆,学生时代的记忆都复活了。

八连的窑洞

这条主路也叫马路。马、牛、羊、狗、鸡、鸟和人都走的马路,男人、女人、老人、小孩都走过马路,有的走着走着就不见了,有的走着走着就散了,有的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起,有的走了很远,又掉头走回来的了。

八连的窑洞

时隔多年后我回到这里,我清醒的意识到:这里有我太多的记忆。

我入过的托儿所在哪里?上过小学教室呢?

我买过糖的门市部呢?

我轧过苜蓿听马车夫讲故事的马圈呢?

我馋的闹着老爸要鸡吃,老爸偷偷叫我晚上到鸡场吃病鸡的养鸡场呢?

那只歪着脑袋看我在焦急等她下蛋,然后换冰棍的芦花鸡哪里去了?

我排队买过红烧肉的大伙房呢?

我们一帮男女同学聚精会神看公猪和母猪交配的猪圈、猪场呢?

我喝过豆腐脑的磨豆腐房呢?

我吃过的猪肉炖粉条的粉条房呢?

我坐过小板凳的木工房呢?

我天天盼发电,看连续剧的发电房呢?

会做菜刀、斧头、铁锹、锄头的铁匠铺哪里去了?罗铁匠人呢?

我和小伙伴一起偷过、钢柱、钢弹、弹子盘的机务房呢?

我装过粮,背着麻袋踩着木板上麦仓的麦场呢?

连队的一角

回到这里我仿佛进入了时空隧道,我看见:

那个用午餐肉和水果罐头铁盒子自作的火车,一节节的有三四米长,独自一人自言自语拉着在连队的路上转悠的小哑巴,你好吗?成家没有?火车开向了何方?

在马号(马圈)水塘里我捉过蝌蚪,在饲养员的小棚子里我听过故事.

连队的厕所

连队的洋灰渠里我们在里面洗过澡;

亩(地名)那块地,冬天我们去挖过雪吃,撵过兔子;

亩(地名)那块地我们复收过麦子,割过豌豆;

亩(地名)那块地我送过肥料,打过毛渠埂子浇过水,撒过肥,放过牛羊,赶过牛车,拔过猪草;

果园南边苜蓿地我捡过豌豆;

羊圈西边的那块地我种过油菜;

连队礼堂西边的大水坑,我在这里抓过蝌蚪刨过冰;

连队的井房跟前我和别人打过架;

记不清这是谁家了

还有人和我一起推铁圈吗?

还有人和我一起含嘎嘎、吹套套(避孕套)吗?

还有人和我一起抽陀螺、堆雪人吗?

还有人和我一起打雪仗、滑雪板吗?

还有人和我一起打四角、蹦方格吗?

还有人和我一起看女同学跳皮筋踢毽子吗?

还有人和我一起看女孩子丢手绢打沙包吗?

还有人和我一起逮麻雀、捉四脚蛇吗?

还有人和我一起捋榆钱,摘沙枣吗?

还有人和我一起拿着点燃的破胶鞋底,钻地道吗?

你再也看不见天亮打鸣的公鸡,在水塘里躺着哼哼的老母猪、见到生人叫唤的小狗。

你再也见不到一排房子住五六户人家,每天一到吃饭的时候大家都端一只大碗蹲在门口或大树下互相交换着碗里的饭菜的情景。

你再也见不到每天早晨每家每户起来打扫卫生,喂鸡喂猪鸡鸣狗汪,鸭呱猪哼,鹅叫鸽飞的的情景。

你再也见不到夕阳西下,那些不上学的孩子赶着牛羊,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曲悠闲回家的情景。

你再也见不到,百十户人家的烟窗几乎同时冒起炊烟,淡淡的蓝蓝的烟雾笼罩着连队的上空的奇观。

你再也见不到一到过年,连队的杀猪声、鞭炮声,人们穿新衣互相作揖拜年的情景。

你再也见不到,一到夏天,一帮半大小子光着腚在洋灰渠里洗澡的情景。

蓦然回首,回荡在你耳边是儿歌:机器铃抢菜刀,恁那边紧俺挑,挑的人长大了,挑的那个人不见了。

是呀!如今我们一起玩耍的朋友都不见了,包括你所有的美好的不堪的往事都不见了。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又好像发生在昨天。

八连的学校,曾经很有名

当我回到故乡我发现:

我走过山山水水,最亲不过的是家乡的山水,因为这里有我的记忆和童年,我听过四海歌声,还是小时候的小名(乳名)儿歌最动听。

连队现在几乎已经没有人居住了,除了三四家放牛羊的人,大多数都搬到了团部,住上了楼房。春天开始忙了,才回到连队种地,开着小车,或骑着摩托,有的当天就回去了,有的就在连队住上几天,等忙完这阵也回去了。

碰到了发小从喜,叫我们到他家吃肉,新新哥和双红他们在房子里喝酒,我随便吃了一点就拿着相机出门转转。

老房子的现状

繁华的团场,凋敝的连队,形成强烈的反差。连队是军垦二代人的集体记忆,作为一个时代的象征,一个曾经鲜活、沸腾的集体,随着城镇化建议的步伐加快,没落了,颓败了,当我们这一代人也消失后,留存在世上的只有文字影像和残存的记忆,只有这麻雀和乌鸦、喜鹊一点没变。

团老六连第一批通讯员

在故乡,你可以真切感受到时间的存在,时间是一分一秒的在过,特别是冬天,周围静的可以听见心跳的声音,一小时一小时过,一天一天过,一月一月过,一年又一年,没有变化没有生机,觉得自己快要窒息死掉了,一天天萎靡不振逐渐老去,看不到春天的样子。

当我上了十四年学,一无所获的回到家里让人耻笑时,父亲的希望彻底破灭。那才是父子战争的真正开始。父亲看我不顺眼,嫌我啥活不干,每天长吁短叹像个废物,我嫌父亲愚昧忠厚老实,每天就知道瞎干,一点不知道投机取巧,净干一些填坑种树的傻事。父亲总看不上我干活,说我干活都是糊弄日本鬼子,应付差事。我是在父亲的吼叫声中长大的,导致我从小害怕厌恶一切吼声。我暗暗发誓:等我有儿子我一定不朝儿子吼叫,等到儿子长大不听话屡教不改,我情不自禁的吼叫时,发现吼叫是可以遗传的。等父亲不在了,我发现父亲有时是对的,而父亲的吼声里有多恐惧、无奈和无助。

看能不能找到你

我越来越急躁,我已经没有耐心听一片落叶落地的声音,没有心情听一只的青蛙的鸣叫,为了把那些屈辱不堪远远地抛在身后,为了梦想,头也不回,急于逃离,逃离这个当时的荒凉寂寞空虚的连队。

实际上我初中毕业以后我就迷失了自己,人最难的就是认识自己、发现自己、提升自己。

这么多年我像一朵浮云一样没有根基,没着没落的。

我的发小们

我的自私、好高骛远,空想也可能使导致父亲的神经,弟弟的离去间接原因,这沉重的精神枷锁,常常让我从梦中醒来。我要知道代价这般沉重,我倒希望他们都活着让我先走。父亲神经后,同学去我家看我。我对同学说:电影电视了发生的事情,在我家发生了,真是戏如人生,人生如戏。

出去这么多年,我发现,我可以戴着面具演绎着生活强行安排给我的各种角色,不管演好演坏,我唯一演不好的是我自己。

我们都在喧闹的人群中,孤独寂寞的活着。一切不幸痛苦来自于欲望、贪念、计较、攀比,我们被欲望、绑架、嘲弄、羞辱,精疲力尽疲于应付。

人性的弱点就是不自量力,没有自知之明,总想不劳而获,总是急功近利,急于求成,可是人生不如意事八九,大多时候你要违心曲意的活着。

实际上,你心简单了,对这个世界索求少了,世界就简单了。你看看藏民三步一叩首的虔诚,你看看哈萨克族朋友,一瓶酒几个人轮流喝几口的开心,你就明白你有多贪婪。我们来到这个世界赤条条的,走的时候也是赤条条,争什么?抢什么?比什么?恋什么?

我的发小们

故乡就像我们的父母,年轻时我们觉得他愚昧无知,急于逃离,等到了中年以后回到故乡,发现要是早听父母的话可以少走很多弯路。

回到故乡,才发现故乡一直就没有离开过我的记忆。我的行囊里一直装着故乡的山水,人和事。故乡连队早已融化在了我的血液里,故乡就像一棵树的根系,我们都是有这棵树向外伸展的枝叶,无论你飘向何方,你总要落叶归根,回归泥土。

年,第一次听到《故乡的云》这首歌,少年不知愁滋味,不疼不痒的跟着瞎吼,等我五十岁回到故乡,走在归乡的路上重唱这首歌,恍如隔世,那种意境沧桑感全体味出来了。

天边飘过故乡的云,它不停地向我召唤,。。。。。。我曾经豪情万丈。。。。。。归来确是空空的行囊,故乡的风,故乡的云为我抚平创伤。

感谢上帝,在我最无助彷徨的时候,一直坚持内心坚守的东西。天生我材必有用,柳暗花明又一村。

感谢故乡,故乡的云,故乡的风,是我一生的爱人,一世的眷恋。

感谢家人,这么多年,一直在忍受我、鼓励我、支持我。

感谢自己,这么多年,一直用文字洗涤滋养灵魂,用歌声温暖光阴,用影像留住历史。

作者简介:张云峰,笔名(山抹微云)。崇尚真善美,追求自然简单的生活,喜欢唱歌、写作、摄影、锻炼、旅游。人生格言:走自己的路,给周围送去温暖和光亮,以积极向上的心态,面对未知的未来。

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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