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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汪伟来

七十年代初，我十五六岁的光景，懵懵懂懂的对什么亊都充满好奇，感到新鲜。我们这儿是棉产区，每到月底队里按人头和劳动工分发粮票，粮票是户主领，每家的男人是当然的户主，男人们领了粮票都按捺不住一阵兴奋，说又可过足眼瘾啦！

我搞不清楚他们说这话的意思，一副茫然不解的样子。彪叔是队长，他在我的脑壳上拍了一下，怪笑着说，你还小，等几年就知道了。

后来我才知道，公社粮站有个卖签子的女营业员叫李红霞，三十多岁的年纪，生了两个娃儿还是少女模样。男人们到窗口买签子，眼睛不是盯着钱和粮票，而是痴痴地看李红霞的嫩脸蛋儿，看“饱”之后回来把李红霞夸得比电影《天仙配》中七仙女的扮演者严凤英还要漂亮百倍。

可能是受他们的影响，我单独去买了一次签子。我父亲去世早，以前是彪叔帮我买，彪叔多买几家签子就可多看李红霞几眼。其实李红霞跟别的女人没啥不同，在我看来有两个特别，一是皮肤特别白，像景德镇出产的瓷碗那样光洁无瑕，二是她的眼晴特别清澈，亮闪闪的很有神。据说她卖签子很少抬头看人，怕接触男人们贪婪的目光。我买签子时，她可能听到我略带童声的嗓音，抬起眼帘冲我璨然一笑，嘱咐我别把签子掉了。不知怎的，那一刻我莫名其妙脸红了。

彪叔有时到公社开会，偷偷到粮站去遛达，看见了李红霞就高兴，没看见回来就像丢了魂儿似的。

男人们在一起干活，累了就把李红霞拿出来解乏，彪叔说，我要是李红霞的男人，少活二十年也值。

李红霞的男人是供销社主任，有如此漂亮的妻子应该满足，可很多亊情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李红霞的男人利用手中的权力奸污了好几个年轻女售货员。据他交代说，自已的妻子虽然貌若天仙，但日子长了也就如一杯白开水淡寡无味了。

彪叔听说了这亊把李红霞的男人好一顿臭骂，彪叔的女人珍婶为此跟彪叔吵了一架，珍婶质问彪叔：李红霞是你什么人？你心疼她是吗？那你还不赶快去安慰安慰她呀！

那时候生活枯燥无味，死只老母鸡都有不少人围着观看，李红霞男人的亊就成了我们饭后茶余的热门话题，这个热门话题还没告一段落，也就是说还没降温，又一爆炸性新闻传开了：李红霞在天喜麻子的床上被人捉了奸。

谁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彪叔为了消息准确，行使队长的权力，安排有外交能力的文兴叔去粮站打探虚实。

文兴叔回来太阳快下山了，男人们一整天干活无精打采，见了文兴叔精神为之一振。文兴叔说情况基本属实，粮站这几天不是卖米的日子也热闹啦！

彪叔气得差点儿昏倒，他痛心疾首说李红霞呀李红霞，你想男人就到我们生产队来，闭着眼睛拉一个也比天喜麻子强呀！你为啥要这样糟蹋自已作贱自已呢！

天喜麻子我见过，脸上的麻子牵了藤，口眼歪斜不说，鼻子塌得一塌煳涂，鼻孔眼儿只有针尖那么大，说话出气很重，几乎完全用口呼吸，所以嘴巴老是张着。他是粮站的临时工，专门负责看守粮垛。

有一次我们生产队的人去买米，那天雨后天晴，粮垛上的油布全掀开了，露出黄灿灿的谷子，成群结队的麻雀撒网一样落下，它们疯了似地在粮垛上抢食。天喜麻子蹦来跳去不停地吆喝，声音尖如鬼嚎，刺得人头皮发麻。

彪叔看着满天飞的麻雀，问天喜麻子，你说麻雀为啥赶不走？

天喜麻子嘴里呐呐，答不出。

彪叔一本正经，说你们粮站有一个麻王，这些姓麻的小东西能飞到别的地方去吗！

在场的人一阵哄笑，天喜麻子的脸因愤怒而扭曲变形，他的尊容更让人惨不忍睹。

李红霞跟天喜麻子的奸情败露后，天喜麻子写完检讨就滚蛋了。

过后有人问天喜麻子，说你这个丑八怪是用啥法子把李红霞勾到手的？

天喜麻子摇摇头，沉思了很久很久，说我至今都估摸不透，粮站有二十来号人，她为啥偏偏看上我了呢？

这是个谜，当时很多人都没破译出来，包括彪叔和我。

汪伟来，男，湖北天门人，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天门市作协副主席。曾聘任湖北省作协文学院第三届合同制作家、湖北省当代文化艺术公司业务部主任、武汉市某企业报副刊编辑、天门杂志社副总编。年开始，在国内80多家报刊发表中篇小说近10部，短篇小说、小小说余篇，长篇小说1部，有50多篇作品被多家选刊转载，多篇作品在全国的征文大赛中获奖，出版小小说专辑《桃子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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