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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男孩

小狐仙

有一个十岁的小男孩，一天到晚什么也不想去做，还非常顽皮，做了不少令大人生气的事情，他的名字叫尼尔斯。

这是个星期天早晨，他的父母准备到教堂去。男孩懒洋洋地坐在桌子边上。他想，父母出去后，就可以好好玩玩了。男孩的父亲好像猜到了他的心思，他告诉男孩：“你一个人在家里，要把讲章念完。知道吗？”

“知道了！”男孩回答说，“我保证把它念完。”

然而，男孩的心里却在想，读多读少还不全在自己，到时候随便看看就行。

父亲好像又看透他的心思，走到男孩跟前，严厉地对他说：“记住，一定要给我好好地念！我们回来后，我要一页一页地考你。”

父母终于走了，男孩觉得自己好像又被关进笼子里。在门口呆呆地站了一会，就回去念讲章了，不过，念着念着他就打起了瞌睡，他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尼尔斯忽然被一阵响声弄醒了。他醒来后惊奇地发现，母亲的衣箱盖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男孩记得清清楚楚，那箱盖睡觉前是关着的。

男孩感到很害怕，心想是不是有小偷来了。于是，他一动也不敢动。这时忽然觉得有个黑影落在了箱子边上，仔细观察了一会儿，他发现，那个黑影原来是一个小狐仙。

虽然男孩曾听到过很多关于小狐仙的故事，但是，他没想到小狐仙竟然那么小，还没有一个巴掌大，长着一张老而多皱的脸，没有胡须，穿着长长的黑袍和短裤，头戴一顶宽边的黑帽，打扮得十分整洁漂亮。

现在，他正从箱子里拿出一块绣花的领布，十分专注地看着那古老的手工艺品，丝毫没有注意到男孩。

男孩看到小狐仙没有发现自己，便想捉弄小狐仙一下，比如把他推进箱子里，然后盖上盖子把他关起来，或者做点别的什么事来开开心。但是，男孩还不敢用手去碰这个小狐仙。他向屋子里四处张望，想寻找可以用的东西。最后，目光落在了一个旧纱罩上，男孩赶紧把它取下来拿在手中。然后悄悄地走到箱子边，对着小狐仙扣了上去，一下就把小狐仙捉住了。

那个可怜的小家伙，两脚朝天，掉在纱罩里面，怎么也爬不出来了。

男孩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小狐仙，只是不停地把纱罩摇来摇去。小狐仙恳求男孩把他放了。他说，如果现在放了他，他愿意给男孩一个古银元、一把小银勺和一枚金币。男孩马上同意了小狐仙的条件，他把纱罩放平，让小狐仙能爬出来。

可是在小狐仙快要爬出来时，男孩忽然改变了主意，他想要求小狐仙变一个魔法，把父亲交待念完的讲章装进自己的脑袋里。于是，男孩又开始摇动纱罩，想让小狐仙再掉下去。这时，男孩的右脸上忽然挨了一记重重的耳光，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等男孩醒来时，小狐仙早不见了，一切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要不是挨过耳光的右脸还是火辣辣的，他还会以为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不过这时，他忽然感到周围的一切东西都特别大，这让他很奇怪。当他站在镜子前，发现自己竟然变成了一个头戴尖顶帽、穿着皮裤子的小人儿。这时，他明白了：小狐仙在他的身上施了魔法，把自己变成了小人。

大雁

男孩简直不敢相信，他已变成了一个小狐仙。他想，最好的办法就是马上找到小狐仙，求他把自己变回来。他找了很多地方，连耗子洞都找了，可就是找不到小狐仙。

这时，他忽然想起，母亲曾经说过，小狐仙平时喜欢住在牛棚里。他决定立刻到那里去找小狐仙，他跑到门廊里去找木鞋，因为在屋里他一直穿着袜子。他正担心自己还能不能再穿那双又大又重的木鞋的时候，忽然看见门槛上摆着一双很小的木鞋。原来小狐仙考虑得很周到，把木鞋也变小了。

这时，一只麻雀在门廊外面跳来跳去，一看见男孩，就叫起来：“叽叽，叽叽，快来看呀！快看这个放鹅的，快看这个小人儿。”

院子里的鹅和鸡立刻转过身来，对着男孩，公鸡叫道：“他活该，他扯过我的鸡冠！”“咯，咯，咯，他活该！”

那些鹅却聚集在一起，交头接耳地问：“是谁把他变成这样？是谁把他变成这样？”

奇怪的是，男孩居然听得懂他们说的话，这让男孩感到十分惊讶。这时，那些鸡还在那里没完没了地叫着：“他活该，他活该！”

男孩终于生气了，他拣起一块小石头，朝它们扔去，一边骂道：“闭嘴，你们这帮无赖的家伙！”

可是，他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了，这些鸡再也不怕他了。所有的鸡都向他扑来，围拢在他身边叫着：“咯，咯，咯，你活该！”

这时家里养的那只猫出来了，那些鸡才闭上了嘴，装着在地上刨虫子吃。男孩立即跑到猫的跟前。“亲爱的猫咪，”他说，“你不是熟悉院子里的每个角落和暗洞吗？请你告诉我，我在哪里可以找到小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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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坐下来，不慌不忙地把尾巴绕到前腿盘了一个圆圈，然后两眼盯着男孩。“我知道小狐仙住在什么地方，”黑猫用亲切的声音说道，“但是，这不等于说我会告诉你。”

“亲爱的猫咪，你可一定要帮帮我，”男孩说，黑猫稍稍把眼睁了睁，眼里射出一道寒光，问男孩：

“现在要我帮你的忙？就因为你经常揪我的尾巴吗？”

猫的回答让男孩很生气，完全忘记了自己已经是个小人了。“怎么着？我还要来揪你的尾巴！”

说着，他便向猫扑过去。只见黑猫立刻站立起来，全身的毛竖起，眼睛里喷着怒火，向男孩扑来，把他撞倒在地，跳到他身上，对着他张开大嘴。

男孩感到黑猫的爪子已经抓进了他的皮肉，锋利的牙齿已经挨近他的咽喉。于是，他拼命地喊着救命，可是没有一个人来救他。他断定，生命的最后时刻到了。这时，黑猫忽然把爪子放开了，并且松开他的咽喉。

“好了，”黑猫说，“算了吧，看在女主人的面子上，这次我饶了你。现在，我只不过要让你知道，咱们俩究竟谁厉害。”

说完，黑猫走了。男孩羞得说不出话来，只好急急忙忙赶到牛棚里去找小狐仙。男孩刚进去，三只奶牛就一齐吼叫，而且一个比一个吼得凶，只见她们后腿乱踢，脖子晃动。

“只要你敢过来，”名叫五月玫瑰的奶牛说，“我就给你一下，叫你这一辈子不会忘记！”

“你过来，我也叫你尝尝去年夏天你用木鞋打我的滋味！”名叫星星的奶牛吼道。

“你过来，你曾经把马蜂放进我的耳朵里，现在我们来算算这笔账！”金百合吼道。

五月玫瑰是三只奶牛中年纪最大、最聪明的，她的火气也最大。“你过来，”她说，“你做的那些缺德事该得到报应了。你好几次在你母亲挤奶时抽走她坐的小凳；你还好几次在你母亲提着奶桶走过时伸脚把她绊倒；你还好几次气得她在这里流泪，这笔账该好好算算了。”

现在，男孩才知道，院子里再也没有谁会帮他了。他自己一个人爬到石墙上，慢慢地开始明白：自己已不再是一个真正的人，而是一个怪物了。

他坐在那里静静地望着自己的家，家现在看上去十分亲切。男孩的心情变得十分沉重，觉得天空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灰暗。

这时，有许多大雁飞了过来，它们的叫声他也能听得懂：“现在飞到高山去！现在飞到高山去！”

当这些大雁看见院子里漫游的家鹅时，它们便一边向下俯冲，一边朝家鹅喊叫着：“跟我们一起飞吧，飞到高山去！”

家鹅们抬起头明智地回答道：“我们在这里生活得很好！”

看着一群大雁从头顶飞过，一只年纪较轻的白雄鹅动了心。它张开翅膀奋力朝天空飞去，但是它对飞行并不熟练，很快就跌落在地上。大雁听到白雄鹅的叫喊，就慢慢地飞回来，看看雄鹅是不是真的想跟着它们飞走。

男孩坐在围墙上，想到母亲看不到鹅的话，一定会很伤心，也忘记了自己现在变小了。只见男孩跳下围墙，跑进鹅群里，紧紧抱住白雄鹅的脖子。就在这一瞬间，白雄鹅已下定决心，并且懂得该怎样腾空而起。它来不及抖掉男孩，就飞上了天空。白雄鹅飞得是那么地快，男孩只觉得一阵阵头晕眼花。等男孩明白过来，他已经悬在高空了。

现在，要想既安全又舒适，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爬到鹅背上去。尽管费了很大劲，他最终还是爬上了鹅背。为了不从鹅背跌下来，他不得不用两手紧紧抓住白雄鹅的羽毛。

方格布

男孩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一种迷糊的状态。男孩坐在鹅背上，只觉得眼前一切在飞，耳边的呼啸声连成一片。现在，他既不知道它们飞行的高度，也不知道它们究竟要把他带向何方。渐渐地，他的头脑有些清醒了，他想他应该了解一下大雁要带他飞向哪里。但这并不容易，因为他现在还没有向下看的勇气。

男孩在高空稀薄的空气中几乎喘不过气来。为了照顾好这位新来的旅伴，大雁们飞得并不很高，而且飞行的速度也比平常要慢。

后来，男孩强迫自己向下望了一眼。他惊奇地发现，下面不过是一块摊开的大布，上面有无数大小不等的方格，只见这些方格有些是斜方的，有些是长方的，每块都有棱角和直边，但看不见圆形，也看不见曲线。男孩看到这一切都变成了方格布时，他忍不住笑起来。

现在，男孩开始逐渐适应骑鹅飞行，他不但能自如地在鹅背上坐稳，而且还开始思考一些问题。男孩发现，雁群并不是一直向前飞，而是围着整个南部平原在盘旋。

可是当他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时，不由得哭起来。过了一会儿，他自己又笑起来：过去他一直喜欢骑着马儿向前狂奔，但他从来就没有用现在这么快的速度飞驰过。他也从没想到空中飞行竟是这样地愉快。他更没想到，高高地飞翔在天空的滋味，就像一个人从不幸、痛苦和忧愁中完全解脱出来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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