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鸟是我小时候最爱做的功课，那黄灿灿的黄鸟，那毛绒绒的鸿雁，那黑缎子般的胡燕，无不给人以万般怜爱的感觉。特别是那些天空中的精灵，一旦落到了我们的手里，那一对会说话的眼睛，会飞翔的翅膀，色彩迷人的羽毛，还有那或婉转或悠扬或哀怨的歌声，总会引发我们无限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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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以前捕鸟不是一件容易事，因为此时的鸟儿到处都可以找到吃的，根本不会往我们设下的圈套里钻。但是，春夏之交的鸟儿也有自身的特性，那就是鸟儿要下蛋育雏，这时鸟儿不会离家太远。于是，这时节捕鸟就得采取守株待兔的办法，只要看到鸟儿钻进了窝里，就及时用衣服冲上前去捂住鸟窝的出口，然后探手进去，将鸟儿连同它们精心构筑的鸟窝一同端掉，如果时间掌握得当，还可以搞到几只光滑可爱的鸟蛋，或者浑身没毛的小鸟。

有一回，我和利平、高四几个人无意间发现我家的羊圈内住下了一窝胡燕。这种精灵每到春天会从南方回来，寻找一户好人家住下来，然后不辞辛苦地下河衔回泥巴，用它那灵巧的嘴巴一点一点地筑成鱼鳞状的窝，然后就成双成对亲亲热热在村子里飞来飞去，用它们那清脆婉转的叫声表达着爱情，最后在窝里产下三、四枚蛋，开始哺育下一代。燕子在我们农村也是一种喜鸟，大人们常说，哪一家人好，燕子才会在哪一家落户，甚至第二年它们的后代还会回来住下，这在我们心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记。于是，我们天天爬到燕窝里察看，看到它下了蛋，然后又孵出了小鸟，再后来，在燕妈妈的辛勤劳作下，小燕子越长越大，最后学会了飞翔。在这些日子里，我们常常能够轻易地捉住燕妈妈和燕爸爸，还将小燕子抓在手里仔细察看那鹅黄色的嘴巴和极其柔弱的翅膀，直等到小燕子们随着父母亲飞向南方这才作罢。这期间，高四有好几次要将燕子捉回去拴上细绳在小伙伴们面前显摆，但我和利平坚决不同意，因为燕子是好鸟，我们还想等着明年春天的时候看到这一家燕子再回我家住下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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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捕鸟绝对是最令人心动的事情了。每当下了大雪，山川一片银白，各种鸟儿找不到什么吃的，这正是我们发挥捕鸟技艺的大好时机。先是去马棚里揪一绺马尾，然后攒制成马尾套，再用细绳连成一串，然后来到村里的打谷场，在雪地上扫出一小块地方，撒下谷子，细心地下好马尾套，再找几面草筛，用小木棍支起来，用绳子连接小木棍并辅设到较远的地方，然后小伙伴们都埋伏起来，有的眼睛盯着马尾套，有的牵着绳子盯着草筛，单等鸟儿们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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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在下着雪，纷纷扬扬，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四处觅食的鸟儿们终于发现了它们经常光顾的打谷场有好吃的，于是，麻雀、鸽子等，三三两两呼朋引伴地飞到了我们设置的陷阱附近，看着四处无人，没有什么危险，这才放心地鸣叫着去啄食谷子。麻雀这东西十分警觉，根本就不敢光顾张开大口的草筛，即使偶尔进去了，也是急急忙忙吃几粒谷子就跳将出来，生怕这里有什么不测。而鸽子生性就憨厚大胆，它们咕咕咕地叫着，只管低头啄食，而且专门进到谷子较多的草筛下面觅食，我们暗自窃喜。突然，眼尖的利平发现有麻雀被马尾套套住了，于是我一声令下，旁边的高四早已将连接草筛的细绳拉了一下，草筛随即扣下来，其余的鸟儿们受到惊吓，全都惊惶失措扇着翅膀四散逃命去了。

从雪坑里出来的伙伴们顾不上拍打身上的雪花，连忙前去检查战果，收拾战利品。不用说，这一下子，就抓住几只麻雀和鸽子。如此再三，我们一上午就收获了二十多只麻雀和十多只鸽子，真可谓大获全胜。

然而，我们根本没有想到，本来捉回家准备开一顿洋荤——几个小伙伴儿早就热烈地讨论过究竟是煮着吃还是烤着吃呢，却不料我们的战利品被父亲发现了。他先是不动声色地抓过纸箱，佯装着要查看查看，我们几个人也兴高采烈地站在原地，等待着我的父亲发出赞叹或表扬。可是，还没等我们回过神来，父亲一抖纸箱，里面的鸟儿们早已扑腾着翅膀，一窝蜂似地飞跑了。身为医生的父亲说：“这些鸟都是益鸟，不能吃，你们这些小害人虫！”见状，我们吓得赶紧一溜烟逃掉了——再不跑，父亲的巴掌恐怕就要落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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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的知识见长，明白了这些鸟儿确是益鸟，我们根本没有理由抓鸟来满足自己的口福。再说，鸟儿属于天空，属于大自然，捕鸟本来就是一件十分残酷的事情。此后，每每见到那些飞翔在蓝天中的鸟儿，总会想起童年做的那些荒唐事儿。

（吴欣）

丨本期编辑：杨利霞

丨本期初审：杨利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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