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
汪夕禄兴化新华书店
麻雀是乡村最常见的一种鸟,整个身体看上去像是在一枚鸡蛋上面插了一对小小的翅膀。它们的羽毛是灰色的,头小小的,米黄色小喙的顶端裹着一层黑色的角质,一双鸟类特有的晶亮的黑眼睛,随时张望着,寻找食物,或发现危险。在收获的季节,它们铺天盖地。三五成群已经不能形容它们,这些小生灵,成千上百地聚集在一起。它们呼地一下停留在人们晾晒粮食的场地上,又呼地一下远远地飞走了。它们有时像一阵阵灰色的风,刮向打谷场上的稻子。人们想尽一切办法阻止它们,挂上红布条,敲破锣吓它们,插上用破布做成的稻草人,派一个老祖母或者小男孩、小女孩看着它们。一旦它们冲破前面的阻碍,扑到稻谷上,老人和孩子就发出惊天动地的喊声。当然,这喊声并不惊天也不动地,甚至有时候麻雀们都懒得理了。它们用黄黑色的小喙一粒粒地啄食着人们辛苦打下来的粮食。它们在此刻,变得会欺负弱小,老人和孩子们在他们的眼里,一下子变小了。动物界和人类一样,在弱小跟前,会变得无限膨胀,直到远离自己的本性。麻雀的胆子本来是很小的,一有风吹草动,就该呼啸而起,远远地飞走。而在收获的季节,它们看到那些黄澄澄的食物,小心脏再也不能保持平静了。在这样的情况下,麻雀们在一个下午纷纷落网就显得合情合理。在我的记忆里,那是个秋风送爽,艳阳高照,天高云淡的好天气。我们村的打谷场由西向东沿着一条河流一字排开,足足有一千米,人们把刚刚收起的稻谷晒在被秋阳烘热的地面上。那地面,在十几天前被人们浇足水,用石碾子碾了十几遍,此刻坚硬如铁。阳光晒在白色的地面上,有点刺眼,泥土特别的光泽因了太阳的帮助,显得美好无比。人们调整着呼吸,悄悄地在麻雀的周围布了一张网。当麻雀呼啸而至(这多少有点嚣张),落到闪着香甜色泽的稻子之上,一大片阴影从天而降。这阴影并不是全然暗黑,细密的网眼增强了阳光的强度,麻雀们眼前一黑又一亮。它们的世界落到了罗网之下。我和金年有幸分到了两只麻雀,可能更多,二十多年的光阴,让我的记忆变得模糊。我们开始争论对于麻雀的处理,也可能并没有争论。结果是,我们给麻雀判了死刑。我们不关心其余几百只麻雀的去向以及命运,我们有了两只或者更多只的俘虏,我们要做我们俘虏的主人。一只麻雀可以有多少种死法。这是当时脑中冒出的古怪念头,这个念头随即被无限加强,有一个声音在晴空里对我们说,想一想,对于一只麻雀,你们会有几种杀死它的方式。过了这么多年,我终于明白,对于一只麻雀只能有一种杀死的方法,你不可能杀一只麻雀两次以上。就像伤害,假如有了第一次,就不会有第二次,有时候你以为是第二次,其实,那又是完全不同的伤害了。相信所有在里下河农村生活过的孩子们,都会对一种机械印象深刻,那就是脱粒机。主要有两种机型,一种被人们称作“老虎机”。它的整个形状就像一只蹲着的老虎,张着大嘴。人们将从田里割下来的稻子整个塞进“老虎”嘴里,在高速运转像狼牙棒一样的滚筒的强力作用下,“轰”的一声谷子与植株分开,谷子垂直掉到地下,稻草从“老虎”屁股飞出来。另一种叫滚筒,长长的机身,可容五六个人并排站立,脱粒原理与“老虎机”一样,在高速运转的滚筒的作用下,谷子与稻草分离。只不过,这个没有“老虎机”惨烈,人们抓住稻子的根部,将稻穗放到滚筒之上,经过几个回合,谷子落到地上,稻草还留在人们手中。这种整齐没有被破坏的稻草可以用来做房子的顶,也可以用来做草门等,或者晒干了垫到床上,很是暖和。我们为麻雀选择了滚筒。如今,让我描述那时的场景,我的心里是非常不舒服的。可是,在那个天高云淡艳阳高照的午后,我们的心情与其说是愉悦,不如说是狂喜。报复的因子,在我们的血液里乱窜,哪怕对方只是一只小小的麻雀。我和金年,两人相互配合,我用母亲钉鞋底的棉线捆住麻雀的一条腿,然后把棉线的另一头系到滚筒弯曲的”狼牙”上,他则使出全身的力气飞速转动滚筒。滚筒高速转动的呼呼声,掩盖了麻雀的哀鸣,或者它根本没来得及叫一声。当滚筒停止转动的时候,也许是因为孩童的力气小,滚筒转动的速度太慢,我们没能看到预想中皮开肉绽的场景。那只小麻雀羽毛凌乱,脑袋低垂,我把它捧在手里,它的身体还微微热着,嘴角流着鲜红的血,已经死了。我没想到麻雀也会有鲜红的血流出,在我的眼中,它们几乎等同于没有生命,怎么可能流下象征生命的热血。我不知金年怎么想,我的心情一下子由狂喜变成了惊愕,而且这惊愕不断扩散,渐至于心慌了。我以为自己闯下了大祸,赶紧把麻雀解了下来,匆匆地挖了个坑埋了,在上面插了一根狗尾巴草。那只麻雀虽然被泥土覆盖了,很快也会烂成泥土,可是,那之后的好长一段日子里,我好像总是能闻到自己手上麻雀温温的淡淡的腥味。吉房(楼下含两间门面)出售,位于海南镇环镇东路黄金地段,与中心校东门相对,直线米范围有学校、医院、菜场、农商行(新)、机关单位、海南镇最豪华住宅小区怡园雅居,盛世华庭。面积:.6平方,没有任何公摊面积,简单风格装修拎包入住,报价46.66万元。联系(汤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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