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豪金作者｜陆传进

土豪金

（接上集）

今天我老子不知道又到哪地方冲魂去了，大家也习惯了，到吃晚饭时，我奶奶把锅碗瓢盆端上桌子说开饭了，大家就各自拿了碗盛饭，谁也不去提他。有时我母亲在饭桌上埋怨几句，就被我奶奶打断了，我奶奶说，男人嘛，就是大码头，应该在外面闯荡的，他毕竟不是以前了，现在他是干部了，你以为他这干部好当的，他哪就没有心事，没有烦恼，我奶奶对我母亲说，男人在外面沾个花惹个草的不算个事，只要他日落归山，心里还想着这个家，平时还能回来看看就行了。我奶奶好像想起了什么，说，女人就不一样了，这种事男人能做，女人做不得，三从四德是女人的本分。我奶奶说，放风筝时还有一拉一松的呢，你能整天把他扣在裤腰带上！什么事都不要太计较，有些事糊涂一点比过分清醒好。看到我爷爷坐在桌子北头手里端着酒杯在偷笑，我奶奶忽然拿筷子指着我爷爷说：“你个死老头儿你笑什么事，这种事情对你这样的男人不作数，你那一肚子坏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都不要去想。”

吃完晚饭，我和歪头，还有软黄蛋他们在我奶奶把桌子收拾好之后，又打开书包装模作样的做了一会儿作业。之后，歪头和软黄蛋他们跟我爷爷奶奶，以及我母亲打招呼说他们回家了，而我就从房间里的书桌抽屉里拿了我父亲平时用的手电筒说再出去玩一会儿，顺便送他们。同时我在把书包放到书桌上时悄悄地从里面将弹弓拿出放在了裤袋里。我母亲知道我的鬼心眼，本想阻止我由她送的，“多晚了，还出去玩，在家看会儿书早点睡觉，明天还要上学，我去送他们俩就行了。”我母亲说。

“明天星期天，又不上学。”我说。

“你就由他出去玩一会儿吧，整天学习学习还学呆掉呢，也该让他出去透透气，”我奶奶正端了洗脚水从房间里出来，“你去玩吧，乖乖，在外面不要呆玩，玩玩早点回来睡觉。”

“知道了。”我不等我母亲表态，急急地推着歪头他们就出了大院门。我知道我母亲的想法，她要送歪头他们回家不假，她也想去找我老子是真。有好几回晚上我母亲想出去跟踪王贵根，都被我奶奶有意无意的给“拦”在了家里。当然也有几回成功的，但我母亲都没抓到把柄。

一出门，歪头和软黄蛋他们就从书包里掏出弹弓。我们先到扣三伙家的房基工地上各抓了一把瓜子片（碎石子）灌在口袋里，用作打麻雀的弹弓“子弹”。然后我们三个就直接去了庄后头的树林子。当我们经过庄西坝头时，我发现在我电筒光不经意扫射过程中，有个影子一晃就不见了，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视觉出了问题，还是真碰到传说中的鬼了，于是我就让软黄蛋他们走在前面，我假装蹲下来说鞋带松了。“哎唷哇”没注意，我颈项里的“银项圈”磕到了下巴。吓得软黄蛋和歪头跑过来问我怎么了。我说项圈磕到嘴了。软黄蛋就说你这么大的人了，还带项圈，害臊不害臊。

在乡村里，自古重男轻女的思想比较严重，一个家庭里生一个男孩，或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以及最后一个是男孩子的，都称作“惯宝”。当这个男孩出生后，作为外婆家就会给外孙子打个“银项圈”，如果是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外孙是“银项圈”，外孙女是“银索锁”，挂在胸口上，作为爷爷奶奶这边，则只给孙子“银手镯”和“银脚镯”，孙女在奶奶家是不享受这些的，顶多在其成年后找到婆家在定亲时跟婆家要“三金”（金耳环、金戒子、金项链）。平时写作业“银手镯”戴在手腕上碍事，我就叫我老子给我拿掉了，包括“银脚镯”，起初我奶奶不同意，说这些不能随随便便瞎动（拿掉）的，要等到我十岁生日我舅舅回来帮我剃“长毛子”时，敬过菩萨再拿。我奶奶说银子戴在身上可以避鬼邪。听我奶奶说了一大堆，王贵根就说，哪有这么讲究的，一天到晚讲迷信，他要拿就拿掉，都上学的人了，又不是小。“写作业碍事那就把手镯拿掉，”我奶奶说，“项圈和脚镯暂时不要拿。”

“不行，我都要拿掉，身上戴这些东西丑死了，”我说，“每次去学校同学们都在笑话我，脚上戴那个东西（银脚镯）就像电影里的犯人戴的手铐脚镣。”

“个细畜生，要打嘴了，哪个叫你瞎说的”我奶奶听我那么一说，立马唬起了脸，继而跑到堂屋里的家神柜面前，对着供奉在家神柜上的观音像双手合十，“罪过罪过，菩萨原谅，菩萨原谅，这个细畜生还小，不懂事。”我奶奶说，“你个小祖宗，拿吧拿吧，手上脚上都拿掉，颈项里留着。”

树林旁边就是生产队的晒场。软黄蛋叫我把电筒打起来，我不愿意，我抓着电筒照给他们打麻雀，那我怎么打，我就说你们哪个把电筒拿去，我来打。他们也不愿意。这时，我想起了刚才的事，我就说我要尿尿，歪头你把电筒拿过去，我去方便一下。歪头不情愿地拿了电筒和软黄蛋去找树上的麻雀了。我本想悄悄地跟在他们后面，如果歪头举着手电筒照到树上的麻雀，我就在旁边拿弹弓打。也就在这时，我听到旁边的草堆夹挡中间传来一阵细碎的稻草被踩压的声音，同时还有人的喘气声。那粗促的喘息声让我有点耳熟。我想起来了，今晚我那老子没有在家里吃晚饭。原来这家伙趁着夜深人静在这里练气功呢。当我准备去里面看个究竟时，那边的歪头他们叫起来了，说打到了打到了，“长毛子，”歪头在叫我，“长毛子，快过来。”

于是我只好跑过去。而在我的身后我好像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不要！“

（请看下集）

作者简介：

陆传进：笔名陆陆，年2月生，江苏兴化人。年开始文学创作，年特招至武警南京某部服役。先后在《青春》《金山》《雨花》《延安文学》等刊报发表诗歌及小说等作品若干，获多种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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